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屈突正序奉宣武皇帝口谕将薛国皇子季弘元请进宫来,至观文殿门前,屈突正序便止步道:
“殿下,吾皇此时应该就在殿中,您可自行入内,外臣还有些请事情需要署理,就不陪同殿下一同面君了。”
弘元道:“大人公务繁忙,如今已至殿前,当不敢再有劳大人。大人请便。”说完微微一礼,谢了屈突正序。“殿下,不必多礼!外臣奉命行事,理所应当。”屈突正序还礼而别。
“这便是宣武皇帝平日里处理政务之所了,比起我父皇的文德殿当真是大气不少。”弘元抬步入殿举目四望,环视殿中,随即将自己眼中所见观文殿与自己印象中的文德殿做了比较。
“薛国使节季弘元谨奉贵召,特来拜见辽国皇帝陛下!”弘元见观文殿中灯烛辉煌,明亮如昼却空空荡荡,杳无一人,故而纵声喊道。
可是整个宫殿之中,除了他自己所喊的回声,再听不得一点音响儿。
“薛国使节季弘元谨奉贵召,特来拜见辽国皇帝陛下!”弘元又纵声喊了一嗓,仍然只有回声余响……
“难道……”弘元在这空旷无人的殿宇之中,寂静的游走,两只黑色的双眼不住的环视明亮的四周,除了一盏盏辉煌的灯烛还有殿中的些许陈设之物,映入眼帘的也只有书架中的一卷卷书了。
“人都道辽国除了地处中原北域,在文明礼仪方面几乎与中原别无二致,如今看到这宫殿中的陈设,还有这一卷卷藏书,所言不虚也!”弘元走到一立书架前,看着其中所摆放的一卷卷书不禁感叹道。
“《韩非子》,《贞观政要》,《资治通鉴》,《鬼谷子》……”弘元随手翻阅,“《春秋》,《战国策》,《左传》,《国语》……”只见他一边慢走,一边翻阅——
“《道德经》,《南华经》,《易经》,如何到少了些书,”弘元翻着翻着,突然想道:“在这里了,《论语》,《中庸》,《大学》,《孟子》,《荀子》……”
“竟然还有佛经,”弘元突然看到了一本《华严经》,继而又看到了《金刚经》《心经》《坛经》《法华经》等佛教典籍。“此处藏书会合三教,杂有经史倒也无愧‘观文’二字了,只是当今乱世,竟没有几本兵书战策……”弘元匆匆之间已将观文殿藏书大致浏览,却没有发现一本兵书,不禁暗暗纳罕!
想着想着他已经来到观文殿中最里面的“内阁”,虽然是“阁”,但却并不狭小,仍然是空旷宽敞,望眼望去,三级白玉阶之上,一张九龙宝座虎气腾腾地闲着一张八宝盘龙案,在一盏盏火烛的闪闪光芒中,弘元一眼就看清了那张悬挂在中间的“天下形势图”!
“天下——这就是天下!”弘元不由自主的朝前方走去登阶而上!
“观乎天文,以察时变;观乎人文,已化成天下!”弘元一个字一个字的默默念到,“这才是‘观文殿’,真正的意思吧!”
“大野龙方蛰,中原鹿正肥。劲弓弦疾箭,舍我又其谁?”弘元看完对联之后,又在无意间看到了这样一首诗。“大言不惭,时候未到,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弘元转过身来,抚摸着这把用纯金铸成的九龙宝座,心中所激荡的感情,连他自己也难以言说,“天下,天下,这天下究竟是谁的?”他自言自语的说着——
“江山无主,谁主沉浮?天降大任,斯人已出!”弘元再也忍不住这种激荡的感情,他抑制不住自己……
“你好大的胆子!”这一句高亢尖锐的声音,犹如一声惊雷,彻底打破了殿中沉寂已久的寂静,刚刚坐上九龙宝座的季弘元还未来得及遐想,就豁然而起!
“你找死吗?竟敢坐上九五至尊的宝座!”
“你是何人?为何会在此处?”弘元清醒过来的,第一眼就是端详说话的人,只见其并非是宣武皇帝,还没有来得及颤动的心,就直接沉稳了下来!
“我正要问你呢!你是何人?竟敢擅闯观文殿,还大逆不道的坐上了九龙宝座?”
“我是薛国使节——奉辽皇之命,特来观文殿拜见,只因外殿无人,故此冒昧不遵来内阁相寻,至于说坐在九龙宝座上我是万万不敢的!”说着已然下来走进了那人。
“万万不敢,你看好了,我可不是瞎子!”那人瞪着眼睛厉声道。
“贵人眉清目秀,眼目烁烁生光,神采不凡,自然不是瞎子,只是空旷之中惊见一人,也不能口不择言,着即诬陷呐!”季弘元见这人眉清目秀,气宇不凡,衣着华丽,且能在此时此刻进入观文殿绝非一般贵介子弟,定是辽国皇族无疑。
“你这人虽说大胆狂妄之极,但却还有些眼力,知道本王不是一般人。”那人见季弘元彬彬有礼,可称自己为贵人,并夸自己神采不凡,心下甚是喜欢。
“不敢,不敢,只是殿下天生神秀,气象不凡,只要一面就可知殿下不是普通人!”弘元又赞道:“不知殿下是……”弘元有礼有致地问询道。
“本王就是当朝皇帝陛下第十九子!”那人道:“你便是薛国皇长子季弘元,这次薛国特使?”
“正是!”弘元见礼道。
“本王念在你们此来,是为两国永结盟好而来,便不追究你刚才那大逆不道的行为了,你要知道,幸亏你碰上了本王,如若是普通的宫女太监或者是我的其他兄弟姐妹,恐怕这结盟……”
“多谢殿下!殿下小小年纪却有如此海量,实在让人佩服!”
“你不是说你方才没有坐么?”那人追问道,“如今我此言一出,你谢我何来呀?”
“殿下,刚才我实在是没有坐,殿下不相信是烛火的灯光一时闪了眼,那我也没有办法。”弘元从容不迫地说道:
“我之所以多谢殿下,是因为殿下此时此刻的到来使我眼目一新,见到如此风神俊秀之人,世人纷纷如云,真正风神俊秀者能有几人?”
“薛国派你来当真是知人善任哪,是你这般花言巧语,虽说明知是假,但让人听来确实很舒服!”那人又经弘元一赞,语气温和了许多。“不过,与你谈判的人不是我……”
“如果殿下有兴,我倒是十分愿意与殿下私下交谈,我相信俊秀非凡的殿下一定有俊雅的谈吐使我的‘花言巧语’黯然无色,为之折服!”
“到时候再说吧!”那人看着弘元微微道,似乎同意了。
“多谢殿下!”季弘元深躬一拜。
“你这人,也太多礼了吧?”那人见弘元竟然为自己的一句话而深躬大拜,惊讶地说道:“我是皇子,你也是皇子,就算是讲礼节,也不必……”
弘元轻轻地打断道:“不知为何,我一见殿下便油然生出一种自惭形秽的感觉,虽然你我同为皇族,但我自觉你我二人有着天壤之别,云泥之判,虽知如此,但是对于殿下我仍然满怀着亲近交往之心,不可抑制!”
“你……此话当真?”那人突然低吟一句,突然高声说道:“你讲清楚,谁是天,谁是地,谁是天上的云,谁是地下的泥?”
“千真万确!”季弘元一言甚切,“殿下在上,我甘愿居下!”
“你可千万别看着我年龄小,其实你比我也大不了两岁……”那人对弘元道: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你这番夸赞我,不过是想着我既是辽国宣武皇帝的皇子,在宣武皇帝那里肯定说的上话,所以你才这般讨好,巴结我,不住的说些好言好语!是不是?”
“不是!”弘元两字而驳,没有丝毫迟疑。“如果殿下认为我结交你,是另有所图的话,那么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交谈了!”
“谁想着以后跟你交谈了?自作多情!”那人小声嘟囔。
“什么?”弘元这一句听得十分模糊。
“难道会盟结束之后,你还会千里迢迢的来找我!”
“海内存知己,天涯若比邻。”弘元只吟了一句诗。
“知己?比邻?”那人道:“鬼才信你这番胡言乱语,就凭这几句话,就是知己了?高山流水这首曲子岂不是白弹了?”
“殿下信也罢,不信也罢!”弘元正色道:“反正我今日见了殿下已经完全印证倾盖如故这个词语。”
“此话当真?”
“绝对不假!”
“只可惜,你我只做得一夜故人,”那人叹道,神色间颇有遗憾之意,“说不定明日见时我们就是仇人了!”
“殿下这话怎么讲?”弘元惊诧地问道:“你放心,我这次来贵国就是怀着我父皇十分的诚意与贵国结盟来的!明日再见时,说不定我们两人‘亲上加亲’,也不是不可能!”
“你胡说八道什么?谁要跟你‘亲上加亲’?”那人怒道。
“今日我与殿下一见如故,明日两国永结盟好,于公于私,岂不是‘亲上加亲’?有什么不妥吗?”季弘元见那人生气,忙解释道。
“不妥,不妥,大大的不妥!”那人更加生气了,弘元再看时,那张白净的面庞,竟红了起来。
“殿下就算不愿意与我结交,也不应该发那么大怒气,更不应该将这怒气转移到两国结盟的国家大事上!”
“我生气怎么了?”那人道:“说到底,你不还是别有目的吗?说话说不得三句,你自己就转移到了国家大事上,你说,你让我怎么相信你是与我真心结交,而不是别有目的?”
“殿下不相信吗?”季弘元看着那人的脸庞,依旧鲜红似火,竟没有半点要消退的意思。“那殿下要我怎么说才肯相信我是真心与你结交?”
“空口无凭!”说了这一句那人的脸色渐渐地开始恢复正常,“凭你怎么说,我都难以相信,除非……”
“除非什么?”季弘元忙问道。
“除非……”那人道:“你将耳朵伸过来,我悄悄告诉你?”
“胡说八道!”季弘元还未听完,怒气就冲上面来。
“你干什么?”那人吃惊不小!
“你当我是什么人?卖国贼吗?你当你自己是什么人?你……”弘元怒不可遏!
“你不愿意跟我交朋友了吗?你刚才还说一见如故,要将我引为知己……”
“你这样的朋友,我交不起……不交也罢!至于刚才的话,你就全当我放了个屁,别介意!”季弘元说着将其推开,抢道而去。
“你……”那人看着脚不止步的弘元,刚刚恢复正常的面庞,又变得像涂满了胭脂一样,“你难道就不怕我把你在观文殿中的所作所为告诉我父皇……”
“悉听尊便!”季弘元依旧没有止步。
“你站住,你给我站住!”那人追了上去,“我父皇要召见你,你还没见我父皇呢!”
“请你转告皇帝陛下,就说今日天色太晚,夜已见深,有失礼之处,弘元明日将亲来赔罪!”说着已经出了观文殿!
“好你个季弘元,你会付出应有的代价的!”那人望着季弘元远去的背影小声喃喃道。
“他会付出什么代价呀?哈哈哈哈哈!”那人惊怒之间,突然听见有人问他道。
“父皇!参见父皇”那人定睛一看,原是宣武皇帝,忙行礼道。
“免了,免了!”宣武皇帝笑道:“他如何惹到你了呀?”
“他如何惹得我?父皇您一切都看在眼里,又何必来问我?”原来宣武皇帝一直都在观文殿中的某处。
“朕倒没看到他怎么惹你,反而是你一直在逼他!人家可是对你好言好语礼敬有加啊!”宣武皇帝又笑道。
“花言巧语,油腔滑调!”那人怒气冲冲地道。
“这就是你对他的评价?”宣武皇帝一本正经地问道。
“是的,父皇!”那人反问道:“难道父皇对他评价很高吗?”
“此子不简单呐!”宣武皇帝慨叹道:“现今不过十六七岁年纪,如若稍长……”
“那就趁现在直接把他杀了,岂不是就没有那么多忧虑了!”那人恨恨地道,“省得以后留着成为祸害!”
“杀了季弘元,还有李弘元,如果世间的事都那么简单,那么二十一史就不会有成千上万卷了!”宣武皇帝不感慨的说道。“如若朕现在真的杀了他,你会舍得?”
“父皇……你胡说什么?”那人的刚刚见白的脸庞,“唰”得一下子又红了起来!
“哈哈哈哈哈!”宣武皇帝忍不住大声笑道:“从小到大,你有什么事能瞒得了父皇?放心吧,不会错的!”
“难道父皇真的忍心看着我往火坑里跳?也不拉我一把?”那人红着脸道。
“父皇,倒是想拉你一把,可是你的身心,都已经与火坑里的火融为一体,熊熊燃烧了!不要说是父皇,就算是大罗金仙来了,恐怕也……”宣武皇帝无能为力地默默而叹。
“无情最是父皇!不理你了!你明天就等着给我收尸吧!”那人话语虽然十分强硬,语气却是难以捉摸的柔婉软和。
“唉!这孩子,从小就是这样……”宣武皇帝一笑而叹,“无情最是帝王家,生于帝王之家既你之大幸,又是你之不幸,不过从今以后,尽在你自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