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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一线三战直破燕京,覆亡燕国不同,进攻梁国,薛国采取了“多线作战,逐城掠地,孤立长安”的战略方案。
“薛国这是想干什么?”刚刚坐稳皇位的梁国皇帝看着堆积如山的前线城池陷落的战报,忧心如焚,不知所措。
“他们这是在复仇……”年迈的孙成忠哆嗦着叹了一句,当初策划除却王氏十侯的镇定自若,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平静地对年轻的皇帝解释道:“薛国此等战法,其意不在单纯的灭国,而是意图在势如破竹地攻城掠地中让我等君臣闻风而丧胆,在煎熬中一点一滴的感受国破家亡的恐惧!与当年先皇之法如出一辙……”
“什……什么?”年轻的皇帝看到孙成忠忧苦恐惧的面容,更加慌乱了。如果连他都无计可施,那么这偌大的朝堂之上,又有何人能够力挽狂澜,救亡图存,保住梁国数百年的社稷?“难道我等君臣只能在这大殿之上坐以待毙,束手就擒?等着薛国大军像割草一样,把我大梁的城池一座座攻陷之后,兵进长安?”
“薛国当初,尚有晋王一脉镇守洛阳,可如今我大梁,除了皇上,再无一人可担起大梁的江山社稷!”孙成忠除了叹气还是叹气。
“那……那怎么办?”皇帝除了用“不知所措”一词,竟再也想不到,其他词汇来形容心忧如焚的自己。“先……先生,你不要总是叹息,当想办法保住江山社稷才是!朕好不容易才除掉了王氏一族,坐稳皇位,独掌了朝纲……怎么能……还有你们,都成哑巴了,说话呀?”年轻的皇帝对视着垂垂老矣的大臣各自沉吟难言。
“陛下,薛国三路大军来势汹汹,以我国现在的国力和兵力,根本没有分兵阻击,各线防御的可能……”孙成忠沉吟着思虑了一会儿才缓缓说道,“惟今之计,只有收缩兵力,重点防御长安,潼关一线以我军之主力,会战薛军中路之主力!”
“那么,北线和西线就坐视不理了么?”有大臣反驳道:“这般顾此失彼,实有不妥!再说,如若将北线和西线的兵力尽数撤回,那里的城池,土地拱手送给薛人也就罢了,那里的百姓怎么办?”
“是啊,如若北线和西线两方失守,长安,潼关一线,恐也难守得长久……”
“启禀陛下,收缩兵力,固守一线,实在是没有办法中的办法,老臣何尝不想全面防御,各向阻击,只是兵力有限,可带兵之人更是有限呐……”
“都说长安之险,乃是天生地利,如今朕这么觉着……”
“陛下,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长安若论地势,的确胜汴梁远矣!当初先皇都已经攻破汴梁,却没有使薛国灭亡,如今薛国还没有攻入长安,我大梁……”孙成忠一言竟有了悲声!
“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年轻的皇帝重复着,又道:“域民不以封疆之界,固国不以山溪之险,威天下不以兵革之利。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寡助之至,亲戚畔之;多助之至,天下顺之。
“朕登基以来,内除国贼,整肃国乱,何尝有失德之举?却落得寡助之至,苍天要亡我大梁,为何要忘在朕的身上……”皇帝悲痛欲绝,竟而一泣失声。
“陛下……”众人见状,皆是痛不欲生,轰然跪地:“臣等无能,臣等有罪!”
“朕虽年轻,但也识得天高地厚,如今长安王气将散,大梁社稷难存,与其坐以待毙,平添死伤,涂炭生灵,倒不如开城投降,也免得百姓一场灾祸……”站着的皇帝皇帝一句说完,好似被瞬间抽掉了魂魄,一具肉身,瘫坐于地。
“陛下,不可!陛下,祖宗的江山,岂能轻易言弃?宗庙社稷还不到不能延续之时啊……陛下……”孙成忠陡然劝阻,众人黯然伏地,一片呼应之声。
“既如此……”皇帝失魂落魄的恹恹道:“不如将剩余兵力全部集中于长安城内外,这样岂不是比分散到潼关一线的各处关隘,更加有利于防御,有利于聚拢人心?”
“不可——陛下,如若将全部兵力集中于长安内外,那我大梁可真的就成了孤城之国,这正中薛国战略意图之下怀,不可让其得逞啊,陛下!”
“长安和潼关虽然临近,但其间距离,亦不算短。如若中间有个闪失,又不似犄角之势,可以相互呼应。”又有一名大臣赞同皇帝反驳道:
“所谓置之死地而后生,我们以孤城当国,正是置之死地,而后团结一心,凝聚一气而求生。此兵法所云,民心所向!”
“拙计!”孙成忠怒火中烧的驳斥道,“孤城何以称国,古往今来未见一城之国也!”
“孙大人为太子太傅,难道不知三代之故事,商周方国不皆是一城一国?”
“哈哈哈哈哈……”孙成忠笑得惊人,笑得不可理解——
“在此国破家亡之时,存亡绝续之际,你们竟还在这里讨论三代故事!可笑,可笑,可笑啊!”
孙成忠并没有笑,只是连声说可笑,可笑。
“先生,朕还是觉得将所有兵力都集中在长安内外,比较稳妥些。”年轻的皇帝又说道:“最好全部集中于长安城内,这样更有利于防御,也更有利于凝聚人心……”
“陛下,执意要放弃潼关?”
“先生连北线和西线的广大国土都已经放弃,一座小小的潼关,丢弃了又有何妨?”
“……”冯成忠无话可说了。
“再说,潼关虽然险要,但是刚才先生也说了,地利不如人和,朕想,无论从各个方面来讲,现在的薛军要远比安禄山反贼的燕军更有战斗力吧?而您以为郝青山,比之老将哥舒翰如何?”
孙成忠立刻就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但是他不明白,今日的皇帝是怎么了!难道真的是被薛军吓破了胆,变得神魂颠倒,手足无措了。不管怎样,他还是决心要再进一言,虽然他原本不想再多说,可是话到嘴边,他又怎能咽回去?只听他道:
“我朝与安史之乱时的唐庭根本不可同日而语,郝青山将军虽然年轻,但其帅才将才丝毫不亚于其祖父郝胜河。而臣以为郝胜河老将军之远在哥舒翰之上!何况唐军潼关之败,罪不在哥舒翰,而在唐玄宗急于求成,听信小人,奸相之言以君命干扰前方战事。”
“朕管不了许多,朕只知道,既然无法全面防御,要重点防守,那防御的是哪儿?防守的又是哪?当然是长安!都城长安!”年轻的皇帝竟像小孩一样急了眼,说道:
“如今节气,已到中秋,只要能坚持个两三月,固守长安到隆冬时节,薛军必然因粮草短缺而退兵,到时候我们便可以像当初薛国收复失地一般,将被薛国占领的城池尽速收回,到时再做打算……”
“陛下不可作此想也!”孙成忠无奈地想:“陛下毕竟是年轻,丝毫不懂兵法也就罢了,如何,连最明显的局势也都看不清了呢?”他除了无奈,只能叹息。
“不这样想又能怎么想,朕说将江山拱手相让,你们又不肯将城池白白的送给他人,如今朕要收缩兵力,固守长安,你如此百般刁难?你这老东西究竟意欲何为?这究竟是朕的江山,还是你孙成忠的天下?”
皇帝不知怎么的突然就躁……
孙成忠望了望气急败坏的皇帝,只见他如此的年轻,一言一行,一个眼神中,都透露着挥之不去的稚气,心中又想了些什么,之后才微微叩头道:
“谨遵陛下圣意,坚壁清野,固守长安。”
正在构筑潼关城防的郝青山收到朝庭的弃守潼关的飞马快报,当即聚将!
一位老将率先发言道:“如果连潼关都不守,那长安还守个什么劲儿?要知道潼关可是长安的大门儿……大门儿都敞开了,那不明摆着……哼……潼关不能不守!丢了潼关,长安绝计守不住,就说是在我们手中丢了长安,也不能白白地将长安放弃送出去呀!”
“将军,一个多月以来,我们深沟高垒,辛辛苦苦的构筑城防,不就是为了守住潼关吗?”又有一名将领说道。
“不能撤!朝庭不明白,将军可是最清楚潼关是什么样的所在!”又有几位将领同声附和着说道。
“哈哈哈哈哈!”郝青山一笑不言。
“将军为何发笑?”众将见他此时,突发大笑,实在不解。
“诸位不愧是我大梁最深知兵法,而且能打实战的将军,这潼关是不能丢的,更不要说不守而丢!”郝青山虽然年轻,此言一出,却是人人信服。
“可是将军,这弃守潼关,回防长安,可是陛下的亲口谕旨,虽说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然……”
“诸位将军不必担心,本将军这就星夜赶赴长安,与陛下说明利害,陛下虽然年少,但却是有识有断之君,祸乱朝政数十年的王氏一族,不正是在陛下的英明领导下由我等铲除的吗?
“诸位将军好生守关,时时警惕,切莫掉以轻心!”
“将军安心,我等是与潼关共存亡!”众人慷慨一句,郝青山策马而去。
他回到长安之后,先行求见了太子太傅孙成忠。
“孙老大人,究竟是谁怂恿陛下弃守潼关?”郝青山倒是直接了当,一言相询,毫不拐弯抹角。“潼关一旦不战而失,长安百姓必定恐惧,未战先怯,怎能不败,此战一败,我大梁安在?”
“青山,你这些话老夫岂有不知?”孙成忠惊天一叹,“可是陛下他……”
“陛下……陛下他岂有不知?”郝青山一言,面无表情。
“唉……”孙成忠又是一叹,“青山呐,陛下如若听你一言,潼关可守!如若不听,那你就火速撤防,准备死战长安吧!”孙成忠一句说完也不再管郝青山,踽踽独行而去。
郝青山不敢在孙府多有停留,即刻便入宫求见皇帝。
“小猴子,你动作倒是挺快的嘛!”皇帝一见郝青山,先是有些颇感意外的惊讶,之后便心安的笑道:“回来就好!”
“陛下为何要弃守潼关?”郝青山对皇帝也是这样直接地问道,“陛下,潼关不能死战而丢,更不能不战而弃!潼关一失,长安可就危险啦!陛下!”
“你只有三万兵马,能守住潼关吗?”皇帝此时不急不躁,心平气和的问道。“当年,封常清,高仙芝,哥舒翰他们,数十万大军都没能守住?”
“陛下,当时潼关失守,完全是由于那玄宗皇帝不信任大将听信宦官奸臣之言,又有急于求成之意,所以才会不败而败,今日陛下已将朝庭奸佞之人尽数除去,小将有陛下信任,何愁大事不成?”郝青山信心满满。
“守住了潼关又如何?”皇帝忧心如焚地问道:“薛国大军兵分三路,就算你把一路大军阻隔在潼关之外,另外两路大军依旧可以兵临城下,进而攻破长安!”皇帝弃守潼关之心显然十分坚决。
“陛下原来担忧在此,”郝青山听到这里倒是轻轻舒了一气,从容为皇帝分析解忧道:“陛下不必担心,就算薛国两路大军通过北线和西线兵临长安城下,他们也进不得长安城,更伤不得陛下分毫?”
“你这猴子难道有七十二变,分身的法术不成?”皇帝根本不相信到时他还有余力在顾及重重危难之中的长安。
“陛下,小将有三万兵马!守住潼关,依仗天时地利人和,一万兵马便是绰绰有余。剩余二万,当随时待命,火速解救长安之危,薛军若冲西线和北线犯长安之境,必还要从南面攻城,当时小将帅兵马与陛下理应外合,竟然能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如果他们分出一路,阻击你的援军,你当如何?”皇帝倒是不厌其烦地拿出了穷追不舍的精神,一问再问。
“小将断定他们不会分兵,因为他们根本就不会想到通关在他们中路主力军的猛攻之下,竟然还有余力来解救长安!”
“你既然能有办法分兵,他们未必就不能想到这一点,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年轻的皇帝说出了一句常用的兵法谚语,说出之后不知为何这句话放在这个句子里并不适宜。
“陛下所言正是,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就是因为薛国太知己,太知彼。所以肯定不会分兵阻击?”
“此话怎讲?”
“薛国,薛国大军当然知晓自己的国力,战力,此为知己。薛军必定以为以自己主力军的战力,定然可以牵制并歼灭我军驻守潼关的全部兵力;
薛国在制定攻打我朝策略之时,也一定对我国的国力和我军的战力做了深入的了解,此为知彼。在他们眼里,我国国力衰弱,兵员匮乏,肯定没有能力两线而战,更不会想到极其吃力的潼关,还有余力救援长安!
“据此,小将以为薛军应该不会在长安与潼关之间设伏!”郝青山侃侃而谈,说的头头是道。
“你怎么知道,薛军营中没有人能猜透你的战法?”可是皇帝依旧紧问不放,丝毫没有要收回成命的意思。
“陛下,救援长安的兵马,皆是骁勇善战之士,就算薛军在中间设伏也不用有所忌惮!”郝青山与皇帝撂底儿了。
“好了,不用再说了!”皇帝一眼止住,呷了一口茶道,他实在是有些口干舌燥。
“这么说,陛下……”郝青山小心翼翼地探问道。
“你口渴吗?说了这么多!”皇帝轻轻地问了一句,便把自己喝过的茶递给了他。
“小将不渴……多谢陛下赐……”
“喝完这杯茶,赶紧回去,将你的兵马带回长安,朕要弃守潼关之险。意已定,心已绝,这是圣旨!”
“陛下……”因为口中噙茶,所以这二字并没有喊出,噙在郝青山嘴里的那口茶水既不能咽下去,也不能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