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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消雪化,红紫芳菲;衰柳枯杨,鸿雁高飞。
君王不朝,太子监国,薛国朝野依然如四季变幻一般,秩序井然。虽则如此,有些大臣心中却总是惴惴不安,散朝之后,闲谈之余不免窃窃私议!
“陛下终日不朝,这样下去,我大薛可如何是好?”一名官员忧心忡忡地叹道。
“这……这一切,”一名随即议论道:“这一切不都是……不都是……”一句话在他肚里憋了好久,好不容易说出,在嘴边拐了几个弯,又咽了下去。
“不……不都是什么呀?”另一名官员学着他的口气,“不……不都是红颜祸水!诸位同僚,我可记得清楚,”只见他小声小气地利利索索地说道:“武平六年十一月十六,陛下命太子监国,如今整整一年矣!”
“不……不对!”一名官员听了之后,小声道:“这日子应该从九月初十算起!九九重阳,那位越国崇和公主来到汴梁,九月初十,陛下便耽误了早朝的时辰……”
“对对对……”又有一人道:“打那一日起,陛下就将早朝延至午间,便是如此,亦是常常误了时辰,精神不振哪!”
“春宵苦短日高起,从此君王不早朝。陛下春秋鼎盛,公主正在妙龄,襄王神女,一时相遇,忘了时辰,也是人之常情嘛!”
“可……可这……这都多长时间了?便是青年男女,一时新婚燕尔,浓情蜜意,也该消了兴致了吧?若是因此误了朝政,坏了国事!唉……”
“不至于此,不至于此,”有人连连否道:“上有太子英明神武,下有王及古丞相,元善清大人,定王爷,云尚书,齐平山大将军,穆大人,再加上我等,只要尽心办事,各尽其职。也误不了多少朝政,坏不了多少大事!”
“有理,有理!”几人一听,才放宽心,忽又有人道:“即便如此,陛下也应该珍重龙体……不能……”
“诶……”众人一听,多数道:“此乃陛下私事,我等外臣,虽有心意,却不当议,不当议……”
但仍有人不住口,依旧道:“皇后娘娘素来贤德,今番陛下沉溺于女色,为何却不见其规谏?越妃如此魅惑君主,皇后娘娘作为后宫之主,为何不加斥止,如此,不亦是有失后妃之德么?”
“谁说不是呢?”有人附和道:“想陛下原来的后宫宁静和谐,如今却只因来了一个越妃,便……”说着那人不禁摇头叹息:
“若夫丽色妖容,高才美辞,貌足倾城,言以乱国,此乃兰形棘心,玉曜瓦质:在邦必危,在家必亡。”
“言重矣!陛下乃英武之君,岂会被女子所惑……”一人不以为然地言道:“如今此忧,发之尚早……”
“诸位同僚,不要说了,这宫闱之事,你我外臣还是少议,非礼勿言呐!”一名高阶官员淡淡一句断言止道。众人闻言闭口,不再窃窃私语,仔细一瞧,才知不觉之间,定王驾到。
虽然官员们的议论,定王只听到一小半,但是就算一言不听,他也知道,隆德正明皇帝一年不朝早已引得官员们议论纷纷。他不能再等了,他必须得让朝堂恢复正常秩序!
“先生,陛下已经一年没有上朝了!”定王找到了元善清,这次并没有与他摆盘对弈,而是直接与语。
“在下知道,去年此时,太子监国!已经整整一年矣!”元善清淡淡地缓缓一言道。
“如此下去,恐有不妥……”定王言道:“还望先生,一起同老夫,王及古丞相,齐平山,牛辕等大臣联名上奏,请求陛下……”
“王爷,”元善清轻轻地打断定王道:“请想在下直言,我等一旦上奏,情况只能更糟……”
“难道,就这样任由陛下沉溺于后宫的女色之中,荒废朝政么?”定王忧心如焚,恨恨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应该让陛下……”定王怅然一叹,看着元善清道:“先生,这一步,是不是走错了?”
元善清淡淡一言道:“王爷稍安勿躁,坐下喝杯茶,安安心,你我许久……”
“先生,”定王以为元善清又要与他摆盘一战,便先道:“老夫今日实在无心棋局,还请先生见谅!”
元善清轻轻一笑,道:“在下岂会不知王爷心系朝局?在下只是想,让王爷宽坐一会儿,饮一杯茶安心凝神而已!”
定王一听微笑道:“谢先生!”
二人相对一坐,烹茶而饮。
“王爷以为,我朝不应该与越国和亲?”元善清微微一言问道。
“也不是不应该!”定王皱着眉头若有所思地说道:“只是,先生……老夫现在不得不怀疑越国是在施用美人计,使吾皇陛下,重蹈吴王夫差的后辙,使我朝步吴国的后尘!”
元善清听后,缓缓道:“王爷所虑,也不是没有道理!”
“自古佳人能倾国,远得像夏桀,商纣王,周幽王,吴王夫差这就不说了,就说当世燕废帝,燕晋王,燕未帝不都是血淋淋的教训?殷鉴不远,而在夏之后世。燕国被我朝所灭,才过几年光景?”
“夏朝的关龙逢,商朝的比干,吴国的伍子胥这也都不说了!”元善清风轻云淡地说道:燕王被女色所迷,难道燕国的大臣们就没一个劝诫的?当然有,而且不止一个!可结果呢?”
“先生对这件事还是置之不理,任由陛下自己胡为?”定王道:“老夫怎么又忘了,先生只做能臣,贤臣,却从没有想过要做谏臣,直臣!”
“当谏则谏,若是不当谏时,犯颜直谏,只会弄巧成拙!这种费力无用之事,在下不能为,王爷更不能为!”元善清呷了一口茶,不紧不慢地淡淡而言。
“什么时候当谏,什么时候不当?”定王轻轻掀开茶盖,揭起一缕青烟。“非要等到陛下沉溺在越国公主的温柔乡之中不能自拔,任她驱使之时,才可谏么?”
“王爷怕是忘记了,”元善清依旧心平气和地说道:“陛下后宫虽然零落,但是后妃却不止一个,就皇后娘娘而言,是绝对不会让情况恶化到那个地步!”
“唉……”定王一叹,“先生不知……说来也奇怪,皇后似乎并没有将此事放在心上,老夫进宫请安,每向娘娘提起此事,娘娘总是顾左右而言他……只嘱咐老夫多多辅佐太子……”定王十分不解,向来贤良淑德的诗晶为何对此事置之不理。在定王看来,诗晶是皇后,是后宫之主,在这件事上劝诫陛下,是她应有之义。
“皇后娘娘聪慧矣!”元善清轻轻淡淡地赞叹道,“既然皇后娘娘让您多辅佐太子,您何不将精力都放在太子身上?”
“这……”定王觉得不可思议,当朝皇帝正在盛年,龙体康健却不理朝政只让太子监国,这于情于理于法似乎都不怎么符合。
“王爷,不必有疑虑!”元善清一言问道:“在下只问王爷,太子殿下监国以来,朝政如何,军民百姓如何?”
“朝政处理的井然有序,居民百姓各司其职,安居乐业。”定王一言而答,毫不迟疑。
元善清一听又问:“朝纲可曾败坏,国事可曾混乱?”
定王又一言而答:“未曾!”
“既然如此,王爷何必对陛下不上朝耿耿于怀?”元善清呷了一口茶,心平气静地一言问道。
“话虽如此,可是……”定王与元善清一问一答,又一问再一答,虽然巧合无隙,但是他总觉得哪里有问题,至于哪里有问题,定王一时也难以说得十分清晰!
“王爷可知,古往今来所有帝王的最高治国理想是什么?”
“垂手而治!”定王闻言,随即回答道。他曾经和他的兄长,先朝世宗皇帝讨论过此事。
“端拱而居,垂手而治!是古往今来多少圣明君主都可望而不可即之事,王爷可知其中因故?”
“古往今来任何一个君主,都不会将自己的权力,完全下放给臣子,自己端居拱手!”
“可是陛下却做到了!”元善清道:“陛下不但册封了太子,不但给了太子实际的权力,而且还令他监国,给了他毫无束缚的权力!”
“这正是……这正是陛下为女色……”定王原本想说“这正是陛下为女色所迷所做出的荒唐决定……”然而,他想了想让弘开以太子之名,行监国之事,无论从哪个角度想都是明智的,因为太子监国一年的政绩在那里摆着。
“为什么不能换一个角度想,也许这正是陛下在考验太子殿下,历练太子殿下,看他是否有担当大任的能力?”
“可是沉溺于越国公主的温柔乡……”令王突然被元善清激起了反驳地意愿。然而元善清却未等他说完,又打断他道:
“陛下春秋鼎盛,公主正在妙龄,一时情起,忘乎所以,也不是没有情可原!”元善清道:“如若我们现在破坏了陛下的兴致,强行阻谏,只怕会适得其反!”
“防微杜渐,未雨绸缪!”定王又道:“老夫只怕那越国公主当真是别有目的,容她如此魅惑陛下,那时你我悔之晚矣!”
“美人一计,何须忧虑?”元善清淡淡一言道:“陛下足以应付,我等外臣不便着力,还是静观其变吧?若越真是别有目的地祸乱后宫,皇后娘娘自有区处。”
“焉知陛下受其媚惑,不会对越国她言听计从,如此皇后也不危矣?”定王朗声反驳道。
“以王爷对陛下心性的认知,以为他会对越国公主言听计从?陛下可是一个有雄心的人!”
“纣王未得妲己之时,也是一个有雄心的君主,吴王夫差未得西施之时,更是打的越王勾践国破家亡,俘其臣民!先生岂不知:温柔乡即英雄冢也!”
“当真如此,那也无法!”元善清道:“只是现在陛下盛宠于越妃,我等就是骤谏,效果也是微乎其微,甚至适得其反!倒不如好生辅佐太子,使其早日成为一代明君之才!”
“先生……”定王刚喊出二字,似乎有顿悟之感。
“中原大乱行将结束,统一中原难,想要坐稳中原更难,想要在坐稳中原之后强国富民,长治久安,与辽国一争天下难上加难矣!”元善清道:
“所以太子殿下作为未来的中原一统之后的守成之君,必须具备过硬的能力,因为他不只要无为而治与民休息,还要抵御强敌!”
“先生一语,令老夫茅塞顿开!”定王一言淡淡道:“也许这正是陛下的一番‘苦心’吧?”
“王爷应该觉察得出,陛下已不是当年那个年轻无知的少年,青年,而是已经成为了一代有心地,有大略的君主!”
“嘿,”定王轻轻一应,心下放松许多。喝了一口茶之后,心中又浮现出了另一件事,于是转了话儿道:“不知先生对于平定江南,胸中有何妙算?”
“对于平定江南之事,王爷恐怕早就胸有成竹了吧?”元善清淡淡一笑,也喝了一口茶,问道。
“既然我朝已与越国和亲,那么我军平定江南的首要目标便不能指定越国了!越国应该放到最后。”定王放下茶杯,侃侃而言道:
“以老夫胸中之算,平定江南,可先行攻取蜀地。就蜀地而言,只要攻取了西川之地,那么东蜀也就不在话下了!”
“攻下川蜀之地后,便可沿江而下,直取江汉之地,那时再取越国也就轻而易举了。”元善清缓缓地续道。
定王朗声笑道:“正是!”
“不知王爷攻取西川之地需要多少兵马?”元善清问道。
“五万兵马足矣!”定王胸有成竹地说道。“多了反而施展不开,倒不如轻疾猛进,奇袭蜀道!”
元善清笑道:“看来对于平定江南,攻取西川网页不仅在宏观战略上做足了准备,就连具体战术也都已经想好了。”
定王也笑道:“自从我军灭梁,攻取关中之地,至今已堪堪两年,我想士兵们也早就枕戈待旦,蓄势待发了!”
“那就上表监国太子,举兵伐蜀吧!”元善清淡淡一言,再呷一口茶道。
“领兵之人……”定王也呷一口茶,问道。
“舍王爷其谁也?”元善清轻轻一笑,朗朗一言。
定王心中一宽,自从苍山一战之后,他已期盼明日多年,又问元善清道:“老夫心中尚有一虑,先生以为,南山君会如何应对?”
“南山君么?”元善清道:“他当然还是要竭力鼓动江南联军了!不过,一位越国公主的美丽,便可以轻而易举的化解他竭尽了全力!”
“哈哈哈哈哈!”定王一听朗朗而笑,刚欲再饮清茶,忽听到急匆匆的传报声——
“不好啦,不好啦!王爷,不好啦!不好啦!”
“慌慌张张,成何体统!”定王见那仆人慌不择路地直接冲上前,轻声喝道。
“启禀王爷,元先生!”那仆人急慌慌地道:“大事不好啦,太子爷他……他……”
“太子……”定王一听急忙问道:“太子殿下怎么了?”
“太子殿下……他遇刺啦……”那仆人一言说完,“扑通”一声,跪倒于地。
饶是心神沉定如元善清,处变不惊如定王者,乍听惊闻,也如受雷电交轰,木然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