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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君霆一出金陵,便策鞭疾驱,马不停蹄地赶去了江南联军的行军大营。
“萧大帅,奴才在此恭候您多时了!”萧君霆来到中军帅帐却见宽大的营帐中只有一人——越国大内总管太监谭公南,一个身材瘦小,发丝花白的中老人。
“谭公到此,是何旨意?”萧君霆顾不得心中满腹的惊诧疑惑极其礼貌的轻轻一声询问谭公南道。
“奴才到此,是奉陛下旨意,来处理江南联军的事宜的!”谭公南善意地笑着移步走进萧君霆,小声对他说道:“萧帅,恐怕您比我更清楚,作为陛下的臣子,这皇上的话呀,就是金口玉言,即使没有用黑字明明白白的写在圣旨上,那也是口谕啊!”
萧君霆一听,猛然一惊,随后镇静地说道:“多谢谭公善意,萧某自有分寸。”
谭公南听后,似笑非笑道:“既然如此,萧大帅为何还深夜来此呀?”
萧君霆看着谭公南,仔细地揣测着他的表情,认真地回味着他的话,不由得再吃一惊,忙道:“谭公,这是陛下旨意,还是您……”
“大帅不必惊慌,”谭公南一笑,好似在安慰,随即转口道:“萧君霆听了,陛下口谕——”
“微臣恭聆圣谕!”
““余下之事,朕自当细虑,大帅转战沙场,奔波数年,当自珍重,好生憩养。”谭公南用自己尖亮的嗓子绘声绘色地模仿着越国皇帝赵肃元的语气,微微停顿之后,继续道:“卿自好生回府歇息,一切事宜朕自谨细处理!”
一句说罢,似乎皇帝的口语就这样完述了。萧君霆缓缓的抬头道:“谭公——”萧君霆这两字刚刚出口,谭公南满脸堆笑地将跪在地上的萧君霆扶起:“爱卿安心回府吧!”
“谭公……”
“大帅,皇帝陛下的旨意,奴才已经转达完毕!您究竟是从圣谕,还是……”谭公南一本正色地说着,话犹未了,却突然转口小声道:“萧帅,陛下心中究竟是作何想,您老应该是最清楚的!君臣同心,其利断金,若是与圣意背道而驰,于国于您,皆无益也!”
“这……”萧君霆极为谨慎地注视着谭公南的眼睛,一时琢磨不定,自己该何去何从?
“奴才浅薄之言,不堪萧帅一哂,只是事不过三!”谭公南这句话陡然一转,戛然而止,向萧君霆行礼道:“萧帅,奴才这就要回宫复旨,不知奴才可否请您屈尊同行,一起回金陵啊?”
“能与谭公同行,求之不得!”萧君霆微微一笑,心中格外失落,双目的余光看着空荡荡的营帐,所及之处更是瞬间黯淡,凄然无色。
“折煞奴才了,以奴才的身份能与我越国的三军元帅同行,才是真正的三生有幸!”谭公南兴奋而又羞愧的笑着,“萧帅,您请!”
就这样,萧敬腾刚从金陵来到行军大营,都未来得及下坐,便登上了回金陵的车。
“谭公,”马车辚辚的行驶,平稳而缓慢,萧君霆客气地问者,谨慎而恭敬,“不知您以为,萧某若劝陛下收回成命,能有几分可行?”
“大帅,奴才粗鄙,有多少胆量敢去揣测圣意,而且还是事关朝廷江山社稷?奴才虽然命苦,但是好死不如赖活着……”谭公南委婉而又直接的拒绝了萧君霆的试探,语气比萧君霆还要恭敬,还要谨慎。
“萧某绝无连累谭公之意,只是萧某现在实在……”
“王言如丝,其出如纶。”谭公南一脸正色的缓缓说道:“圣旨已宣,纵然陛下有心收回成命,也是不可能再聚集江南联军了。何况,您是了解陛下的……”
“多谢谭公相言!”萧君霆闻听此语,本就失落的心,更是失望已矣!”
“萧帅,”谭公南极为迅捷地敏锐地发觉了萧君霆神情的变化,却并不忙着出口再言,直到马车进入了金陵城,他才又引起话道:“希望大帅您,能够再府中安心养憩,俗话说得好: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大帅您就是我朝的青山呐……”
萧君霆沉吟好长一段时间,无可奈何地对谭公南说道:“谭公……”
“大总管,大帅府到了!”马车外一名内侍的高声一叫,干扰了萧君霆,使他欲言又止,而谭公南也并再让萧君霆说下去的意思,而是顺着车外那名内侍的话,恭敬地对萧君霆说道:“大帅,让奴才扶下车,送您回府吧!”
萧君霆微微笑道:“不劳谭公麻烦了!”
谭公南谦逊地笑道:“拜佛千里,又怎么能亏了这一步呢?萧大帅请——”
谭公南既然把话说到了这个份上,萧君霆也不好再推脱,便与他同行进府。
进宅以后,萧君霆忙请谭公南上坐,谭公南笑着说:“天色已晚,奴才还要赶着回宫复旨呢,实在不敢耽搁,还请大帅见谅!”
萧君霆再吃一惊,不由得浑身发冷。他现在已经弄不清谭公南这些行为,哪一些是奉旨行事,哪一些是出于良心的善意。或者从始至终,这位深得陛下信任的大内总管都是在奉命行事,抑或者,从前到后他一直在想方设法给予自己善意的提醒。
就在萧君霆来回思虑的这当儿,谭公南已经回宫复命去了。
“一切都办妥了吗?”
“回禀陛下,都办妥了!”
“江南联军那边有什么反应?”
“他们无一人不谨遵圣命!“
“都安心归国了?”
“即刻启程,毫无迟滞!”
“萧君霆呢?“
“已经遵照陛下口谕——安心回府去了!”
“这倒是有些出乎朕的意料哈?”越国皇帝赵肃元颇为惊讶地是问非问地说道。
“陛下多虑了!”谭公南极为恭敬地微微一笑,缓缓说道:“萧大帅一直以来都是个忠臣!”
“只看他是忠于朝廷,还是终于朕了!”越国皇帝赵肃元道,“如若他真的是忠于朕,那么在这第一次以谈话的形式与他明言时,他就该安安心心的回府,可是他却是在江南联军的大营中才遵从了朕的口谕!”
“陛下这话儿,奴才就不大懂了!”谭公南躬身笑着,一边为越国皇帝赵肃元展着奏折,一边说:“自秦朝始皇帝开始,便是‘朕即国家’,先皇也说:“朕以一人之身为朝廷,而朝廷也系于朕之一身!”
“这是两码事儿,不可等量齐观,同事而论。”越国皇帝赵肃元一笑,道:“跟你说了,你这奴才也不一定懂,正所谓:‘不在其位,不谋其政。不为其职,难怀此心’!”
“是,陛下身兼江南,所承之重,绝对不是奴才这样的人所能够理解的!”谭公南一句,关切地说道:“陛下,夜已见深,该就寝了。”
“不忙,不忙!”越国皇帝赵肃元淡淡地说道:“田驸马,还没到!”
“陛下,你要召见田驸马有的是时间,如今是要休息了,陛下心忧国事,固然是万民之幸,可是龙体康健,更是江南百姓所盼的呀!”谭公南一边缓缓地合上越国皇帝赵肃元刚刚批阅好的奏折,一边提醒着说。
“今夜,朕彻底无眠!”越国皇帝赵肃元并不理会谭公南的劝寝,仍旧执笔批阅着奏折。“启禀陛下,驸马都尉,吴王府詹事田继甫求见!”
“看见了吧?朕说什么来着,今夜无眠了!”越国皇帝赵肃元一听禀报,立即对身边的谭公南说道。
“奴才真是白白伺候了陛下那么多年,陛下先见之明,奴才今日才见……”谭公南说着满面羞愧,无地自容。
“好啦好啦,朕就算是有先见之明,也不能像一些巫师一样能掐会算呐,那就真的能说曹操曹操到吗?”越国皇帝赵肃元看见谭公南的形色状貌,忍俊不禁地说道:“实话跟你说了吧,就在你没有回来之前,元昌公主来朕这里好一番试探!”
“公主和驸马相继前来,想必定有要事……”
“什么要事,元昌深夜进宫来探望朕,朕原本以为这孩子一片孝心,后来才知道原来只不过是替自己的丈夫来做探路之石。这妮子竟然心甘情愿的被自己的丈夫当枪使!“
“莫非是田驸马做错了什么事,触怒了陛下,怕陛下怪罪?”
“话也可以这样说!”越国皇帝赵肃元冷笑道:“你看着吧,他非得在朕面前做错事,让朕加怒于他不可!”
“陛下,怒气伤身,陛下的是万金之躯,一定要珍重龙体?”
“怎么?”越国皇帝赵肃元看了谭公南一眼,“现在就已经开始为他求情了!”
“奴才不敢,只是侍候陛下乃是奴才的本分所在,奴才实在不敢大意呀!”谭公南小心翼翼的一句,开始为皇帝整理已经批阅好的奏折。
“朕知道,身体是自己的!有时候想想因为一些事情大动肝火,实在是不值得!但是再想想自己苦心孤诣三令五申已经说白了的,说透了的话,那些臣子们他仍然不懂,你让朕怎么能够不生气?“
“陛下日理万机,头绪纷繁,文武百官抽丝剥茧,难免有人笨手笨脚出些差错,也是在所难免的!”
“什么出些差错?你知道田继甫深夜前来,所奏何事?他要让朕回心转意,收回与薛国赐和之命!”
“……”谭公南心头一震,冷汗迭出。
“是可忍,孰不可忍!”越国皇帝赵肃元恨声道:“朝廷议事的时候,朕已经让文武百官,朝廷大臣畅所欲言,各抒己见。予薛国赐和,乃是君臣公论,非朕一人独断。朕觉着那日已将此事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陛下息怒,千万不得大动肝火呀!”谭公南劝道:“陛下若是不想听驸马的‘过时之言’,奴才自有办法回绝驸马,让陛下您就寝安眠!”
“不必了!”谭公南就要出去,越国皇帝赵肃元一句阻止他道:“朕是故意使元昌公主试探成功,继而让驸马来请见的!”
“陛下!”
“朕知道,即使经过朝堂庭议,君臣共论,朝野上下对朕放弃即将到手的江南淮北战果,堂而皇之地予薛国赐和仍有不满,大部分人之所以缄口只是苦于无言,无由,无胆反驳罢了!”
“……”
“这么多日子过去了,而今终于出现了一个有胆之人,朕倒要看看,倒要听听,他有何言,又以何反驳中的雄才伟略!”
“陛下圣心远虑,远非当朝任何一个文武官员可比,既然陛下明明知晓,驸马大人除了仗着是皇亲国戚,丞相之子的身份,而略有胆气之外,其必定既无言反驳,又无由反对,又何必召见于他,空空耽误休息的时间?”谭公南淡谈一言,神色未尝有变,实际上已经虚汗遍体,心惊胆战。”不如让奴才打发驸马爷就此回去,也免得他胡说一气惹陛下您生气有损龙体自康健!”
“朕必须得见他,如若不敲山震虎,如何能够杀得住这股——表面逢迎赞同,实则不以为然的歪风。所谓:杀一儆百,以儆效尤。田继甫身为当朝驸马,正三品都尉,吴王府詹事,皇亲国戚之贵,只要驳倒了他,便足以震慑朝廷大臣!”
“陛下圣明!”谭公南一句,越国皇帝赵肃元十分受用。“奴才这就请驸马爷进来!”说着谭公南便躬身出殿去宣召田继甫:
“宣驸马都尉,吴王府詹事田继甫入殿觐见!”
“谭公,多谢了!”田继甫手持奏折,登阶而上。
“驸马爷,常言道:‘万言万当,不如一默。’”
田继甫只见谭公南神色如常,微笑淡淡,再加上他来之前元昌公主亲口对他说,宜可奏事,所以他十分不解谭公南为何会说出这样一句话!田继甫犹豫了一下,便别了谭公南迈步进殿。“驸马爷,”田继甫与航空难擦肩而过之际,又听谭公南微声道:“好自为之!”
因为距离较近,这次田继甫清晰地注意到谭公南身额间出汗如珠,此时他的心不由得一怵,不过他明白:此时此刻已经到了殿前,是打不得退堂鼓的!他攥紧手中的奏疏,依旧从容阔步,朝前而去。
“微臣参见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田继甫所尚公主虽然是越国皇帝赵肃元的亲生女儿,但是若论年岁,田继甫却与皇帝相差无二。因此,无论是以前田弘光还是田继甫面君仍以君臣之礼,而不论其他。
“平身吧!”越国皇帝赵肃元一句淡淡,在田继甫听来,似乎并没有什么异样。“朕时前听公主说,你有要事要当面奏与朕?”
“是!”
“深夜面君,并非一般要事,有什么事就说吧!”
“微臣已将所奏之事写在此折之上,恭请陛下圣览!待陛下过目之后,微臣……”因为谭公南一而再的叮嘱,田继甫告诫自己:“小心驶得万年船!”所以他一直在暗暗的聆听和观察皇帝的语调以及神情面色,以便奏答。以他目前的观察揣摩来看,皇帝并无任何不悦的迹象。然而,田继甫再一次告诫自己:“此事关系重大,不仅关乎到自己个人安危荣辱,更关系到整个朝廷江山,一定要慎之再慎。于是他决定先将奏折递上,这样一来,自己便有相对充足的时间去琢磨应对。
“文章不失一篇好文章!”田继甫战战兢兢地等待着,他知道自己这篇奏折中所写的内容,几乎与皇上内心深处的宏图战略大相径庭。即使皇帝今番心情不错,看了自己这篇文章之后,轻则一顿斥责,重则失官悔过。不过自己这正三品的驸马都尉,正六品的吴王府詹事除了是公主的丈夫,吴王的下属,并不是什么朝廷要职,本来就无什么实权,因此倒也不怕被削职夺权。
正在田继甫如履薄冰之际,却听得皇帝轻轻地夸赞一句,如何不似得了那意外之喜,瞬间松懈了他紧绷的心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