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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虽然简单，但真经历起来，谁都无法想象那是一种怎样的伤痛，风小小重新看向地窖口，不想再谈那些糟心事：“真如你所言，你家小主子也是心病，如此几天前的事情就可不作数了。”
“风小姐能体谅就好。”说话时将那些过去又回忆了一遍，齐嬷嬷一下子显出几分憔悴，“在出事之前，小主子本来是很爱笑的，仁妃娘娘在后宫算是宠妃，也因此圣上很是疼他，从不曾有过磕碰，只可惜，一朝巨变……”
风小小心中想了想，对木云擎道：“我也下去……”
“木叔叔！来拉我一下。”
地窖中，风竺冥的声音打断了她的话，风小小索性也不跟木云擎说，直接走过去，居高临下的看着下面的小孩儿，板起脸道：“冥冥，你这是报复我呢？”
“嘿嘿，娘，你也来啦？”瞬间的惊讶之后，风竺冥赶忙讨好的笑，“这不是木叔叔说有个棘手的病人，想让我帮忙看看，我这才跟他出来的嘛~我也没想到他竟是带我进了宫啊，您不能怪我~”
“……”一起跟上来的木云擎觉得自己有点冤。
在这种地方，风小小也不急着跟他较真：“这笔账我给你记着，回去再收拾你，十皇子情况怎么样？可有希望？”
“哦对，娘你来的正好，上面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不如下来说话？刚好也有点事情想跟齐嬷嬷商量一下。”介于风小小来了，风竺冥立马改了出去的主意。
风小小回头看向齐嬷嬷：“可以么？”
这……这这这是有希望？齐嬷嬷因为风竺冥的话心中生出一分期待，于是点了头：“自然可以。”
毕竟空间有限，只有风小小同齐嬷嬷一起下了地窖，木云擎白七萃香以及万机千纹则留在了上面。
十皇子还在地窖的里侧睡着，风竺冥在风小小下来之后直接拉着她过去：“情况我看了，倒不是没有希望，只是这种情况……我觉得还是……”
“塑心。”风小小略做检查之后，吐出来两个字。
风竺冥点头，只是提起塑心他就想到上次苏文虎的事，表情就不是很好看：“不过用塑心关系重大，我琢磨着还是先跟齐嬷嬷商量一下再做决定的好，免得回头她也觉得我是在害她家小主子。”
“嗯，你做的很对，这种事情是得事先与病人亲属说清楚的。”风小小淡淡的夸了一句，而后把齐嬷嬷叫到跟前，“十皇子的心病可治，但方法与普通的医药有些不一样，是更近似于蛊术的，嬷嬷能接受吗？”
“蛊……”齐嬷嬷本来还觉得惊喜，可听到这个字脸上又露出了明显的抗拒，“只有这种法子么？”
“你先别急，听我说。我们用来医治十皇子的这个蛊并非风家传统的毒蛊之术，而是我离开风家之后另行研究出来的一种医蛊，医治十皇子的这种名为塑心，可重塑病人心性，本来只是用来治人心思不正的，但若善加运用的话也可治疗这种心病，虽然痊愈之后的病人将如同新生，但这是最安全的方法。毕竟十皇子这心一病六年，别的方法我无法保证能像塑心这样好。”风小小耐心的解释道。
“如同新生？”齐嬷嬷眼中闪过一抹疑惑。
风小小点点头：“嗯，正是字面里的意思，就像新出生的婴孩一般，是人最纯白的样子，不过如此一来，他就会彻底忘记过去那些事情，若嬷嬷觉得那些不能忘，我们再尽力找别的办法就是了。”
齐嬷嬷高兴又难过：“如果那些过去是小主子不能承受的，忘便忘了，只要能治好就好，只是……若真像你说的那样，治完病我家小主子就是婴孩，那他在这深宫之中要怎么活？我老婆子还能活几年？还能护他多久？”
“这个……”风小小眨眨眼，有些不太明白她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是想让她帮忙出主意？
“我不管，你既然答应了帮忙医治小主子就得负责到底，否则你还是别救了，我家小主子就算做这清心苑的鬼童也不接受你这种半吊子的同情！”齐嬷嬷突然激动的抓住风小小的衣袖，失控的叫嚷道。
风小小被她这一通话说愣了，倒是风竺冥立刻明白了这个老嬷嬷想干什么。
这是想讹上他娘亲？那怎么行！
“老婆婆，我娘帮你治你家小主子你不感激，怎么还得寸进尺了？”风竺冥不由得又想起了苏家村那些个村民，曾经也是用这种态度如附骨之蛆一样的缠着他娘亲，他坚决杜绝这种事情出现第二次！
齐嬷嬷不理会他的抗议，一双眼睛死死的看着风小小，大有一副她敢摇头就同归于尽的架势。
看看她，又转头看了看躺在那里的十皇子，风小小按住差点扑到齐嬷嬷身上去的风竺冥，认真开口：“就凭六年前的事，今天我也不能不应你，我可以承诺，若将来嬷嬷故去，那看护十皇子安全长大就是我的责任。”
“若你做不到呢？”齐嬷嬷似是没想到风小小答应的如此爽快，很是有些不放心。
风小小本想回一句自己一定会做到，可转念顾及到自己的身体情况，能不能活到十皇子长大都是个问题，于是便没有将话说死，而是改口道：“若我做不到，那就是冥冥的责任了。”
感觉到落在自己头上的手在轻轻的安抚着，风竺冥的眼眶瞬间红了。
他知道娘亲的意思……
“既然你能加上你儿子，那我就信你一次。”齐嬷嬷理所当然的以为风小小只是给自己的承诺加了一个重量砝码，勉为其难的点了头。
风小小笑了笑，转头示意风竺冥动手。
救人，风竺冥自是没有意见，可刚刚齐嬷嬷的态度让他很是有些不高兴，于是他一边从怀中掏药瓶，一边冷冷开口：“塑心蛊一用，十皇子整个身体都会变色，而且也将陷入假死状态，还请齐嬷嬷切勿大惊小怪，只需每日用湿毛巾沾湿他的嘴唇，等颜色自然褪去即可。”
“好，好，好，好啊……”熟料齐嬷嬷却像是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一般，松开了风小小的衣袖踉跄着退到了墙壁前，整个人不受控制的滑坐在了地上。
风小小目光一厉，大步上前捏住了她的脉，片刻后又去捏她的嘴，眼看着她嘴角流出了发黑的血，眉头瞬间紧皱，从怀中摸出一粒药丸就往她嘴里塞：“我已经答应了你的要求，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别……”齐嬷嬷挣扎着摇头避开了她送药的手，弱弱的解释，“我已经活够了，如今小主子有了依靠，我也能安心的走……风姑娘，我知道你是好人，也知道你会应诺，只是……还请看在我这条老命的面子上，带小主子走吧，离开皇宫，天大地大他可以尽管去飞……娘娘当初也是这么期望的……”
风小小眉头皱的更紧：“如果只是为了离宫，你大可不必这样，快把解药吃下去！不光是他，我能连你也一起带走，你自己守着他看着他长大不是更好？”
“没用了，就算没这颗毒，我老婆子也没几天好活……”听着风小小最后一句，齐嬷嬷眼中闪过期许，只是仍在摇头，“自己的身体我知道，该是离开的时候了……”
入手的脉象以难以置信的速度衰弱下去，风小小难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见这边情况不好，风竺冥也暂且放下了手中的药跑过来，去捏齐嬷嬷的另一个手腕，然后也惊了：“内脏劳损这么重，老婆婆你怎么不早说你也不舒服？”
齐嬷嬷看着这个到最后都这么纯善的小娃娃，意识朦胧之间，她觉得自己回到了当年，娘娘盛宠正隆，她不过打扫时被灰尘呛到咳了一声，那个刚学会走路不久的小主子就跌跌撞撞的跑到她跟前，关切的说身体不好就不要逞强，娘娘听到动静也过来关心，还特意为她惊动了太医……
她年轻守寡，迫于生计进了主家做奶嬷嬷，后来跟着小姐陪嫁，又随小小姐进了宫，最后还得以照顾小主子，她曾失去一切，一辈子都是下人，可她却也从自己侍奉的四个主子身上得到了一切。
这样的一生，虽有遗憾，却也足矣。
是时候离开了，故去的三位主子都来接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