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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苒小心翼翼地清理了裴景舟手心的刺后，开始给他上药。
“可能会有些疼，景舟，你忍一下。”
莫苒洁手后，沾了点药粉，轻轻地抹在他的伤口上。
她的指腹温柔地在掌心摩擦，裴景舟觉得没那么疼了。
轻微的疼痛，夹杂着柔情，倒像是在接受最至圣的洗礼般，令人享受。
裴景舟想起自己刚失明那会儿，成日把自己关在屋子里，不吃不喝，爱发脾气把东西乱砸一通，什么话都听不进去。后来因为某些原因看开了一些，便试着像从前那般生活，可是并不容易，常常磕着碰着，才在房间里备了药。
他那个时候自己给自己上药，是顾不着疼不疼的，胡乱抹了药，狠狠地摁伤口才满意，疼痛会给他带来清醒。
这般让别人给自己上药，还是少有，像她这么动作轻柔的，更是头一次。
他心里有股说不出的滋味。
抹完药粉后，莫苒抬起他的手，一圈圈地为他缠上细布，最后剪去，打了个结。
“云惜，阿川不懂事，你别生他的气。”裴景舟收回手，关心地说。
“我没生他的气，我...我是生自己的气。”莫苒小声道。
“这不怪你，我也不在乎，不过是...”
“我在乎。”莫苒打断他，“景舟，我在乎。”
“我既已嫁给了你，你就是我此生唯一的夫君，妻子对丈夫好，心之所向，我也一样，但我却无从下手。”
“我不了解你的喜好，不清楚你的禁忌，就像刚才一样，我会犯错，会害你受苦。”
“景舟。”莫苒搭上他未受伤的那只手，“我希望你能多和我讲你的事，你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我会记得的，你相信我，好吗？”
裴景舟微微一愣，随后点点头：“我与你之间，本应剖心相待，今日委屈你了，从今往后不会了。”
听到他这么说，莫苒笑声双靥：“不委屈。”
她站起身来，松开了裴景舟的手。
门“吱呀”一声打开。
“云惜，你去哪儿？”
“刚才你肯定也没吃到什么，我去叫后房再做些饭送来。”
“好。”裴景舟淡淡一笑，“多做些，你也一起吃。”
“嗯，你在房里等着。”
说完，莫苒就朝外面走去了。
“宿主加油，好感值已经提升到四十五啦。”
“知道了。”
莫苒特地叫后房做的都是不辣的菜，较为清淡，还有养胃的汤。
没有让裴景舟喝太多，因为不久后还要喝药。
像昨日一样，莫苒让裴景舟喝下了药，吃了果脯蜜口，开始给他读书。
不过刚念完两篇故事，裴景舟就叫她停下了。
按裴景舟的习惯，他今日该沐发了。
他平日总会让奴仆为自己准备了热水和沐发用的粉剂，自己在庭院里沐发。
不过这次因为手受伤了，不能碰水，裴景舟只好准备让奴仆为自己沐发。
这事儿一说出来，自然而然地就落到了莫苒的手里，被她强行揽下了。
按她说的就是，裴景舟既答应了要和她剖心相待，就不该再和她这么客气，怕麻烦她，夫妻之间的麻烦不是麻烦。
裴景舟说不过她，只好答应。
奴仆准备好水和粉剂后，自觉退出了庭院。
为了让裴景舟舒服一点，她好几个凳子凑在了一起，让他平躺在上面洗。
裴景舟一开始是拒绝的，觉得不成体统，但千言万语抵不过莫苒的恳求，最后还是妥协了。
裴景舟的头发较长，却很顺滑，发质极好，莫苒一个女人都羡慕了，她的手刚摸上去，就忍不住上下抚|弄了几下。
水温刚刚好时，莫苒将那两手长发放进了水中。
用木瓢舀了水，慢慢地在他头顶倾泻而下，那明净的温水顺着柔顺的墨发而下。
将头发都打湿后，莫苒开始在水中水中加沐发的粉剂，混匀后将头发浸进去。
莫苒趁着浸泡头发的闲空，去屋里拿了帛枕来。
裴景舟感觉后颈一热，就被莫苒的手轻轻托着，他也主动抬起头。
再次落下时就枕在了帛枕上，比刚才舒服多了。
莫苒又绕回他身后，开始为他洗发。
她先用木篦顺着发根而下，把裴景舟的头发梳顺当，然后开始一缕一缕地揉搓。
“云惜。”面前的人突然叫她。
莫苒没停下手中的动作，轻声问：“怎么了？”
“后日我们两个要回门去。”
“嗯。”莫苒淡淡答应。
她表面上答应得利落，其实内心还是有些担心和犹豫的，她并不了解原主一家人是什么样的，怕带裴景舟回去会发生不愉快，打乱她本来的进程。
但这自古以来的传统，又不好推拒，就算是装病不回，也会择日再去。
罢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走一步是一步。
而且去了就不用整日看着裴映川那张臭脸了，又拉远了他和裴景舟的距离，还挺划算的。
“云惜，不知岳父岳母喜欢什么？”
“你觉得合适就好。”莫苒道，“不用多贵重。”
裴景舟顿了片刻，淡淡地“嗯”了一声。
古人沐发的步骤很多，极其麻烦，莫苒花费了一个时辰多，才帮裴景舟洗好，手指都有些痛了。
她用锦布将裴景舟的长发包起来，动作轻柔地揉着，让水分完全被吸干，再用木篦慢慢地从上到下顺着。
今日有微风吹拂，没过多久，裴景舟的头发便由潮湿慢慢变干了。
刚沐过的头发不宜用玉冠束起，莫苒选了一根长长的丝带，将如墨的长发系住。
裴景舟要自己去喂锦鲤，莫苒便带他过去。
因为牵他完好的那只手，发觉比较温暖，所以莫苒才允许他碰水，不过不能待久。
裴景舟的手刚从水里出来，莫苒就赶紧用帕子裹住了。
“哪有这么娇贵。”裴景舟轻笑。
“娇不娇贵，你说了不算。”莫苒的声音里却带着嗔责，“你不上心，我可心疼得紧。”
裴景舟表面上依旧云淡风轻，但内心却一时禁不住柔软起来。
明明不是第一次听她这么说了，却仿佛从今天开始才切身体会到她话里的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