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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相想起在离宫前,肃帝的确向王爷说了什么话后,王爷竟然开口请罪了。
难道当时陛下说的就是当年之事?!
左相年迈,哪里受得了这等惊骇之事,单手紧紧攥住胸口,艰难地吐气:“先帝驾崩的那一天……陛下难道…也在?他听到了先帝真正的临终遗言?还是知道当年王爷您——”
献王目光凌厉,直勾勾盯住左相:“当年之事难不成是本王一人所为?”
昏暗的马车,左相已老眼昏花。
此时却也因献王的语气,瞳仁微微缩放,心脏猛跳两下,废了极大的力气才压下浮出的胆怯,“我绝非此意……”
献王听着老东西怯弱地回话,语气阴沉道:“你慌什么!他就是知道当年发生了事情又如何,当时他都不敢说出口,如今以他的身份、能力能做什么?一个暴虐、喜杀戮的帝王,一个是战功赫赫的王爷,你觉得朝臣、百姓会信任谁?他也不过是在今晚被本王逼急了,逞口舌之快罢了!”
左相连忙应,“正是,您掌管兵部多年,手握虎符调令三军,那位怎会不忌惮您呢!”
光线过于昏暗。
左相错过了献王脸上一闪而过的狠厉。
虎符——
虎符!
献王咬紧后槽牙。
那虎符肯定落入萧琚之手,否则今晚他怎敢如此嚣张!
“康王已死、秦王离京,此乃天赐良机,不能再拖下去了!”
左相的身子抖了下,“王爷您才是众望所归、大衍百姓所需要的明君!”
献王不冷不淡地笑了声,伸手扶起左相,“事成后,本王定不会亏待爱卿的一片赤诚之心。”
在左相离去后,献王闭目养神。
脑中在飞快思索的下一步棋。
他本不想如此仓促行事,但虎符一日找不回来,萧琚今晚又如此硬气,怕在自己动手之前,萧琚就要把自己给灭了。
必须抢在萧琚之前动手!
瘟疫可以发生在洪水之后,自然也可以发生在严冬过后。
等到开朝问事之际,各地折子呈上去,按照这几年萧琚批复的路数,会命太医下去医治、隔开患疫病的村庄。而他手中有一人擅仿写祁均的笔迹,只要拿到批复的折子增添二字‘诛之’,嫁祸祁均,他就能以杀宦官、清君侧名义理所当然地发动宫变。
宫变后,肃帝受宦官蒙蔽,幡然醒悟以死谢罪。国不可一日无君,他这个献王,受朝臣百姓恳求,登基为帝,就是顺应天意、而非是篡位之贼。
献王缓缓睁开眼,眼中是志在必得的野心。
“来人。”
心腹来到马车旁。
献王掀开帘子,低声问:“火种找到了么。”
“属下不负王爷所托,找到一个幸存地,秘密关押在京郊一户废弃的屋舍里,吊着性命没让人死透。”
献王摩挲了下络腮胡,“把人送到京城就近的村子里,在事成之前绝不能让消息传入京城。”他幽幽扫过外头的冷月,“自然,事成之后,这个人也不能张口说话。”
“属下领命!”
*
宫宴结束后,卫确跟着肃帝回庆元殿。
肃帝不喜宫人随身侍候。
哪怕在庆元殿中,也不喜欢看着宫人杵在自己跟前,因而庆元殿中大多时候都看着冷冷清清,跟没几个活人似的。
今夜肃帝多吃了几壶酒。
脑袋涨疼、眼前发晕。
走进书房后,他就控制不住地跌坐在圈椅中,手摁着额角。
缓解些许后,他才提起精神,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卫确,问道,“看我做什么?”
他的嗓音被酒水浸得嘶哑。
眼中生出纵横交错的红血丝。
这些无不表明,眼前的男人真的喝多了,也喝醉了。
她明知眼前的男人并非是真正的萧琚。
但却控制不住去关心他。
自她嫁给师兄后,再未看见师兄露出这般脆弱、毫无防备的表情。他像是没了弱点,也不会再借酒消愁。
眼前的男人,让她想起了曾经的师兄。
带着让人怀念的温度。
卫确闲聊般道:“在宫宴上时,你说的那些话,包括你的眼神、语气,险些连我都难以分辨真伪。”
肃帝掀起眼睑,坦然地回她一笑:“这话就当卫妃是在夸奖我了。”
卫确笑出声来,“当然是在夸奖陛下。时辰不早了,你吃多了酒,早些歇息罢。”
她说完这句话,却并不离开。
肃帝迟钝片刻才反应过来,眼神有些惊愕地看她:“你不回?”
卫确见此表情,险些笑出声来。
极力告诉自己忍住。
她挑眉,揶揄道:“如今我可还是宠妃,在今夜这种特殊的日子里,我都跟着陛下回庆元殿了,这会儿再出去,明日朝野内外肯定都要传我与陛下不合了。看来陛下真的是喝多了。”
肃帝揉了下额角,“……也是。”
今夜是他真的喝多了,竟没有在卫确跟上来时制止她。
卫确看他一脸头疼的样子,才想起他的身份是宦官…
低声隐晦地问道:“是我不能留宿庆元殿?还是不便留宿……”
她怕伤了祁均的心,故意问得模棱两可。
肃帝的脸色一瞬狼狈至极。
幸好有手掌挡着。
他压下心底翻涌的滔天恨意,再度开口时,语气极为平淡:“不能留宿庆元殿,毕竟非我住所。”
听他口吻如常,卫确竟松了口气。
“那我先回关雎宫?陛下稍后再来?正好我也有话要问陛下,关雎宫里更放心些。”
肃帝放下手,目光温和地颔首回道:“好。”
二人分开,肃帝歇了大半个时辰,待醉意散去才去关雎宫。
各自洗漱后进了寝宫。
屏退下人,帐子落下。
不算宽敞的帐内,二人都未躺下,盘着腿分坐床头床尾两头,多了些白日里不曾有的拘谨。
卫确清了清嗓子,低声开口:“晚上在书房里怕隔墙有耳不便询问,这会儿里外都是我的人。你先告诉我,今晚宫宴上献王虽言语不敬,但你更是咄咄逼人,你和师兄到底有什么打算?还有,今夜提及先帝驾崩那日情形,为何献王会自乱阵脚?他说的话都是假的么?当时你在场是么?”
肃帝思索了一瞬,一一回答。
“我与陛下的目标一致,为除献王一党。”
“先帝驾崩那日,献王、左相就在寝宫之中,陛下也藏身在寝宫之中,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事情,眼下不宜外泄,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分危险。”
卫确脸色微变,“可今夜向献王表明你知道当时之事,献王岂会善罢甘休?”
肃帝讥讽一笑。
“即便没有今夜之事,献王也不会对我善罢甘休。虎符遗失多日迟迟没有找回,他已经起了怀疑,在康王一党倒台后,眼下是献王独大,这种局面绝不能持久下去,献王必须要死。”
卫确沉默片刻,而后抬头看眼前熟悉的面庞:“今夜是故意激怒献王的?”
肃帝颔首,“他虽无虎符,但仍可调遣将士。如果留给他足够的时间筹谋,我们未必能胜,只有让他疑心起、方寸大乱后仓促行动,才容易出现破绽。”
卫确握紧拳头,目光灼灼:“我能做什么?”
“卫家的人能在暗中一直盯着献王府已是帮了大忙。”
“仅此而已么…?我在后宫之中也帮不上什么忙吗?”卫确皱着眉,有些着急的前倾身体,靠近远处的肃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