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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泠鸢回到侯府的时候乔世文也刚巧回来,几人在门口相遇，乔世文一见是秦既就没了好脸色，怒声道：“你来做什么？”
“秦公子是送我回来的。”乔泠鸢回答。
“他送你？”乔世文冷哼了声,“不会是瞧不上我四妹了，转头又看上我六妹了吧？”
这话说得着实难听,乔泠鸢替秦既解围道：“三哥,你别那么说,我在街上遇到刺杀,是秦公子出手救了我,秦公子怕我再遇危险，这才送我回来的。”
“刺杀？你刚回京不久，一没结怨,二没结仇,哪个龟孙子吃饱了撑的没事做要杀你？我看，指不定是这小子安排的一出贼喊捉贼的把戏,就为了让你上套。”
乔世文越说越过分了。
乔泠鸢歉然地朝秦既道：“我三哥胡说八道的，秦公子不要放在心上，我替三哥向秦公子致歉,公子勿怪。”
秦既无奈道：“六姑娘不必客气,三公子不过护短罢了。”
乔世文听不下去,拉着乔泠鸢就朝里走，叨叨哔哔道：“致什么歉？那家伙退了泠菲的婚事,害得泠菲得嫁给程国公那个老色鬼……”
乔世文一抬头，话音戛然而止。
乔泠鸢迎上乔泠菲冷若冰霜的视线。
谁也不曾想到,这个时候乔泠菲会突然出现在这里，皆是愣了片刻，乔世文最先打破沉默,“四妹，你怎么在这儿？”
乔泠菲没应，她的目光越过乔世文和乔泠鸢，落到秦既的身上。
秦既心情复杂，他有负乔泠菲，可乔泠菲和程昀有了不明不白的牵扯，他就算再不愿意，也只能放弃她，否则今后还不定会遭遇什么事情。
乔泠菲冷声道：“你是送我六妹回来的？”
秦既回答：“是。”
乔泠菲道：“我六妹也算聪慧，虽在寺里住了几年，却也没耽误读书识字，甚至还学了治病救人的针灸之术。她如今亲事未定，只是到底是歌姬所生，身份过于低微了些，嫁于你当正室未免过于高攀，但若为妾，也未尝不可，不如秦公子就收了她吧。”
乔泠鸢杵在旁边闷不吭声，好似早就习惯了乔泠菲的各种羞辱。
乔世文听了乔泠菲那等将乔泠鸢踩在脚底下贬低的话，怒火中烧道：“乔泠菲，你是不是疯了？胡说什么？”
“我说错了吗？”乔泠菲反问，她指着乔泠鸢，“她难道不是歌姬所生？难道不是身份低贱？难道不是配不上秦既？”
“他是咱们永安侯府名正言顺的姑娘，什么低贱？你嘴巴放干净点。”乔世文训道。
乔泠菲嗤笑：“三哥，你还没看明白吗？秦夫人隔三差五派人往汀兰院送东西，摆明就是想让乔泠鸢入他们秦府，今儿乔泠鸢去赴李灵的约，怎么那么巧就遇上了秦既？分明是他们早就暗中约好，今日出门相见的。人家都做到这份儿上了，你还当睁眼瞎。”
乔泠鸢低垂的脑袋缓缓抬起，低声解释道：“我与秦公子是偶遇，四姐误会了。”
“这话你自己信吗？”乔泠菲讥讽道，“你呀，就和你那个歌姬娘一样，惯喜欢抢别人的东西，你娘喜欢抢我爹的宠爱，你喜欢抢我不要的男人。”
若不是时机不对，乔泠鸢已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动手掐死她。
她深吸口气，将这些侮辱咽下去。
秦既实在听不下去了，说道：“以前一直以为四姑娘知书达理、善解人意，又懂琴棋书画，若能娶到四姑娘，当是我秦某此生之幸。后来得知四姑娘被迫与程国公有了牵扯，以至我不得不放弃这门婚事，着实痛心难受，这些日子以来，每每想起，都如吃了苦药，觉得难过。可我今日才知道，原来四姑娘并非知书达理、善解人意之人，四姑娘对自己的亲妹妹尚且这般恶意曲解，将来又怎可全心全意地对与四姑娘毫无血缘关系的婆家人。”
说到此处，秦既苦笑。
乔泠菲的脸惨白如雪。
“我如今才觉得庆幸，庆幸与四姑娘解除了婚约，否则我此生只怕都得被四姑娘害得不得安宁，”秦既看了眼始终忍气吞声不敢有任何不敬言行的乔泠鸢，眼里闪过不忍之色，“四姑娘好自为之吧。”
说罢，转身踏上马，就欲踏马乘夜色而去。
乔世文扬眉：“被姓秦的那么说，你满意了？”
乔泠菲狠狠地咬住唇，忽地扬手一巴掌朝乔泠鸢打去，谁也没料到她竟然会有如此动作，只听得“啪——”一声，那巴掌声当真结结实实地落在了乔泠鸢的脸上。
乔泠鸢的脸被用力地甩偏。
秦既大惊失色，见乔泠菲道：“我在你心中既然已经是恶人，总不能白担了这罪名，刚刚那一巴掌，你可是瞧清楚了？我便告诉你，她乔泠鸢就是这般低贱，我想怎么打就怎么打，想怎么骂就怎么骂，你想护她，有本事就娶她做正室，我倒要瞧瞧，你爹娘能不能同意。”
乔泠鸢捂着脸，用力地闭上眼睛。
忍住，忍住，忍住，她不停地对自己说。
忍忍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秦既想上前去查乔泠鸢的伤势，又怕他一走，乔泠菲做出什么更过分的事情来让乔泠鸢更加难过，只能忍着，他用力地抓紧了马缰，手背上青筋暴跳。
他道：“你等着瞧。”
秦既策马，转眼就消失在了永安侯府的大门口。
秦既一走，乔世文猛地抓住乔泠菲的手腕，怒声道：“你是不是疯了？”
“你才疯了？她平白无故让一个男人送她回来，和人家牵扯不清，我打她那是在教育她，身为姑娘家，要安分守己，不要和外男有什么往来。”乔泠菲道。
乔泠鸢抚了抚自己已经肿起来的左脸，很轻地“嘶”了一声。
绿萝心中难过，扶着她的手臂道：“姑娘，我们回去吧。”
乔泠鸢“嗯”了声。
“六妹，”乔世文觉得自己在两个妹妹跟前里外不是人，为难道：“你先回去吧，我去给你找药，立刻给你送过去。”
乔泠鸢勉力地笑了笑，道：“三哥忘了？我是学医的，我有药。”
“我给你找更好的来，保准睡一觉就能消肿了。”乔世文讨好地说。
“没事，今日我累了，回去就直接睡了，三哥若真的有药，明日再派人送来吧，”乔泠鸢放下手，敛衽行了一礼，“我先回了。”
看着乔泠鸢几乎要被夜色吞噬的娇小身影，乔世文瞪向乔泠菲：“怎么说也是咱们血脉相连的亲妹妹，你怎么就下得去手？”
乔泠菲现在满脑子都是秦既刚刚说的话，乔世文说什么她根本听不进去。
她刚刚被秦既气得失去了理智，秦既贬低她，没关系，她就让秦既真真切切看个明白，她再如何不堪，也不是乔泠鸢能比的。
乔泠菲没应乔世文的话，转身回了自己院里。
乔世文烦躁地抓了抓自己的后脑勺，回屋去给乔泠鸢找药。
汀兰院里，绿萝取了冰给乔泠鸢冰敷，忍不住道：“姑娘，您干嘛不躲开呢？您看看四姑娘这手重的，五根手指印都出来了。”
“本就是做戏，我躲开了，这戏就少了七分颜色，没看头了，”乔泠鸢翻开书，懒懒地打了个哈欠，“这点小伤，不必在意。”
远处有人看着，她这巴掌若不挨结实，岂不是暴露了？
她得让傅轮早做决断。
“您不在意，四姑娘可得意了。”绿萝嘀咕。
乔泠鸢将手里的书翻到下一页，漫不经心地说：“放心，她得意不起来，秦既的那些话，对她而言，犹如剜心割肉，她不会好受的。”
绿萝想到她是在秦既说了那些话才挨了乔泠菲一巴掌的，沉闷道：“也不知道您图什么，这要是在赣州，谁敢往您的脸上使巴掌，那人早爬不起来了。”
乔泠鸢懒得理会她的碎碎念，自顾看她自己的书。
秦夫人还未歇息，听丫鬟说秦既过来了，便到堂屋去见秦既。
今儿花灯节，外面热闹得紧，秦既和他的几个同僚约在春熙楼喝酒，秦夫人见他脸色不大好看，问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有事想和娘说，爹呢？”
“跟你一样，和同僚有约，只是这会儿还未回来，怕是得半夜去了，”秦夫人坐到堂屋的木椅上，“说说看，是什么事情？”
“听说娘经常派人往汀兰院送东西？”
“确有此事。”秦夫人不否认。
“您是长辈，六姑娘本是学医的，来给您诊治，无可厚非，您为何还要派人经常给她送东西？”秦既直白地问，“您是看中她了？”
“我还以为是什么严重的事情，值得你这般严肃，”秦夫人闻言笑了，“你说得没错，我的确是看中她了，往汀兰院送东西，也是想缓和我们两家的关系。”
“那您的意思是？”
“你二弟还未说亲，我觉得六姑娘很合适，”秦夫人直言道，“她若进了我们秦府，给我看病就方便了许多，而且那孩子性情温顺，是个好相与的，在身份上也与你二弟相配。”
果然打的这个主意，秦既暗想。
“六姑娘是庶出，她在永安侯府已经是低着头做人，若是嫁给二弟，将来还得看您和嫡媳妇的脸色，仍旧得低着头做人，未免太委屈了些。”秦既道。
“委屈什么？她若嫁了进来，我必定将她当做亲生女儿对待，绝不可能亏待了她，更不会对她摆脸色……”秦夫人话锋一顿，恍然意识到什么，“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秦既对乔泠鸢其实本无心。
可今日乔泠菲那么一闹，再瞧乔泠鸢忍气吞声的模样，这一路回来，他满脑子都是她委屈的样子，越想心中越不是滋味。
那样娇滴滴的一个姑娘，被自己的姐姐打了，却声都不敢吭，可见平日里在侯府，根本没少受欺负，再想到侯夫人设计想将她嫁给程国公的事情，秦既就越发不忍。
那微末的原本可以忽略的念头，逐渐就发了芽，生得越发坚定。
秦既道：“二弟已经有功名在身，娘还是争取给二弟说一个嫡女吧，至于永安侯府的六姑娘，我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