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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婆子这才上前将桂妈妈翻过来,其中一个去探桂妈妈的鼻息，继而顶着一张惨白的脸道：“还有气儿。”
葛云华浑身一松，身板一晃,被容妈妈一把扶住才没有跌坐到地上。
乔泠鸢三两步上前，拔出发间的银针,在桂妈妈的身上扎了几针。
这个人还有用,还不能死。
这场闹剧好歹谢了幕,但府上对桂妈妈发疯的事情众说纷纭,有人说是撞了邪,有人说是中了疯，那些闲言碎语中，隐约能听见“七姑娘”和“秦姨娘”这几个字眼。
话不知怎么的,传到了老太太的耳朵里,老太太当即就发了大怒，将那些提到“七姑娘”和“秦姨娘”的下人全都押到正院的院子里,各打了二十大板。
当日，正院的哀嚎声从永安侯府的檐角回廊传出去，传得老远。
自此,无人再敢提七姑娘和秦姨娘。
葛云华带着乔泠菲和乔世文离开了侯府的当日,宫里来了两位嬷嬷,乔泠鸢以前在赣州“野”惯了，别说宫廷礼仪,侯府礼仪她都没学明白。
两位嬷嬷不苟言笑，一看就不像是好相与的,还惯喜欢用皇后的标准来要求她，乔泠鸢一个习武的，倒不觉得学规矩辛苦,就是觉得繁琐。
特别麻烦。
她耐着性子被教导了一天，从最开始的面目含笑到面无表情再到一脸麻木，内心的变化不可谓不是千变万化。
好在她学得快，规矩看一遍再过一遍脑子就能做个十成十。
她跟着嬷嬷学了七天规矩，可算是学明白了，亲自将嬷嬷送出府后，便转身去了华安堂，给老太太问安。
老太太坐在临窗的大炕上，手里捻着一串佛珠，轻轻拨弄着。
乔泠鸢敛衽道：“祖母，母亲和三哥、四姐已去了感念寺六七日了，我让厨房做了些糕点，想亲自给他们送过去，祖母以为如何？”
老太太睁开眼睛，淡淡地瞧了眼乔泠鸢，“这几日天气暖和了些，给他们带些应时的衣裳去，你既然要去，便也在感念寺住着吧，等到了时日，跟他们一起回来。”
乔泠鸢垂首道：“是，祖母。”
乔泠鸢离开华安堂后，老太太的眉眼便沉了下来。
吴妈妈给老太太添上茶，低声道：“六姑娘约摸也是被吓着了，听珍妮说，自从桂妈妈疯了后，她几乎夜夜噩梦，自宫里的嬷嬷来教她规矩，每日跪跪站站，一折腾就是一整个白日，六姑娘白日里被折腾得太狠，实在是累着了，晚上才稍微睡得好了些。”
“可有一句话没有错。”老太太道。
吴妈妈轻手将茶壶放下，没有接话。
老太太继续道：“她回来后，府上接二连三地出事，就没有安宁过。”
吴妈妈心想，府上出事，总不能是六姑娘捣的鬼，感念寺的事是如玉的错，黄妈妈落水是黄妈妈自己脚滑，四姑娘被退婚，是秦家和如玉搞出来的事情，大少夫人滑胎是四姑娘推的，三少爷下狱是他自己打了人，桂妈妈也是自己疯的。
而且，如果没有六姑娘，三少爷现在还在牢里，指不定秋后就得问斩。
如果不是六姑娘，三少爷酒精中毒，早已经死了。
“那您的意思是？”吴妈妈问。
老太太道：“你拿着泠鸢的生辰八字去大相国寺走一趟，请大师算一算，她是不是与我们乔家犯冲，是不是有她在，我们乔家就会家宅不宁。”
“何时去？”
老太太仔细地想了想，摇摇头道：“不成，这事儿我得亲自去。等泠鸢去了感念寺我们再出发，这件事不能让她知道。”
吴妈妈就不明白了，就算六姑娘知道了，又能如何。
她娇弱得就跟一朵花儿似的，难不成还能翻了天去。
乔世文得知乔泠鸢要来，早就在感念寺的门口守着了，见侯府的马车过来，他一个箭步就冲了上去，殷勤地掀开车帘扶乔泠鸢下马车。
“六妹，你给我带什么好吃的了？”乔世文迫不及待地问。
乔泠鸢指着马车里面的盒子，“家里做了些糕点，我又让绿萝去街上买了一些，不知道合不合三哥的口味。”
乔世文翻了一通，“没肉吗？”
乔泠鸢摇头：“感念寺吃素斋，我哪敢带肉过来。”
乔世文兴奋的表情瞬间就焉了下去，“算了，馋死我算了。”
乔泠鸢朝绿萝递了个眼色，绿萝从袖中拿了一个油纸包出来递给乔世文，道：“三少爷，我们姑娘让带的，只这一个，您去马车里偷偷吃吧，吃完了我们就进去。”
乔世文打开一看，见是鸡腿，脸上立刻就有了笑容。
“还是六妹疼我。”说完就钻进马车啃鸡腿去了。
进了感念寺，乔泠鸢去后院给葛云华请安，葛云华现在住的房间正是乔泠菲被程国公撞见脱衣服的那间，许是已经和程国公府订了亲，乔泠菲进进出出此处，竟没有半点心理阴影。
她坐在葛云华的旁边，正在做针线。
等乔泠鸢行了礼，她冷声问：“你来做什么？”
“我本想送些糕点过来给母亲和三哥、四姐尝尝，祖母说我既然来了，就在这里陪母亲住着，多为家里祈福也好。”乔泠鸢道。
乔世文对乔泠菲的态度很是不满，“六妹来看咱们，你这是什么态度？”
乔泠菲道：“你是被她灌了迷魂汤了？事事都向着她。”
乔世文：“谁有理我就向着谁，六妹招你惹你了？你不会说话就闭嘴！”
“你什么时候开始讲理了？家里最喜欢惹事、最无理取闹的就是你！”乔泠菲面对乔世文的职责毫不示弱，“你忘了，家里为了你，给了王家整整两万两……”
“够了！”葛云华冷斥道。
乔泠菲的话被打断，生硬地闭了嘴。
“这里是感念寺，菩萨面前，你们吵什么吵？”说罢，不满地瞪了乔泠鸢一眼，“你没来的时候，他们兄妹好好的，你一来，他们就吵架，你来做什么？多事！”
“娘，您这么说就没道理了……”
“三哥，”乔泠鸢打断乔世文的话，“母亲教训得是，往后我定当更谨慎些。”
乔世文没好气地瞪向乔泠鸢：“你憋不憋屈？我要是你，我掀了这屋子。”
乔泠鸢淡淡道：“百善孝为先，母亲说什么都是对的，也都是为了我好。我知道三哥疼我，但三哥也不该顶撞母亲。”
乔世文：“……”
大爷的，他更憋屈了。
乔泠菲就冷笑了声：“说你木讷，还真是一点都不开窍。”
乔泠鸢温温地笑。
葛云华和乔泠菲对乔泠鸢的过分让乔世文已经实在听不下去了，他拉着乔泠鸢的手腕道：“走，三哥带你去玩儿，不在她们跟前受气。”
乔泠鸢还来不及拒绝，就被乔世文拖着走了。
乔世文说的玩儿，就是去半山腰用弹弓打鸟，可惜他技术很菜，十次便有十次都打不中，林子里的鸟扑扇着翅膀乱飞，到处都是鸟叫声，叽叽喳喳的。
乔世文仰着头，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拉满弹弓，手一松，石子第十一次落空。
“三哥，你来了这里这么多天，打中过几只鸟？”乔泠鸢好奇地问。
乔世文竖起一根手指：“一只，我跟你说，这鸟太机灵了，知道我在打它们，就扑扇着翅膀乱飞，这谁打得中？我打中一只，已经很厉害了。”
乔泠鸢：“……”
她朝绿萝抬了抬下巴。
绿萝道：“三少爷，要不奴婢试试吧。”
“你？你更不行！”乔世文瞅了她一眼，余光瞥见乔泠鸢正瞧着绿萝，又改了主意，将弹弓递给绿萝，“来吧，试试手感，不说打中，把鸟打得到处乱飞……”
绿萝拉满弹弓，瞄准，石子飞了出去。
“碰——”一只鸟从半空中砸在了地上。
乔世文的话戛然而止，他猛狗似的朝那落在地上的鸟扑过去，一把将鸟抓在手里，“六妹，看我徒手捉了一只，厉害不？”
绿萝忍无可忍：“三少爷，这分明是奴婢打下来的。”
乔世文低头一看手里的鸟，鸟身上果然有被石子击中的痕迹，他有些不敢置信，就在他的目瞪口呆中，耳边接二连三地想起“碰碰碰”的声音。
乔世文一转头，发现身边落下来好几只鸟。
乔世文：“？”
“你这小姑娘，竟然这么厉害？”乔世文惊愕道。
绿萝收起弹弓，回答：“在井云寺的时候，闲得无聊，天天拿弹弓打鸟，打的次数多了，手法就练出来了。”
乔世文将目光转向乔泠鸢，一脸好奇地问：“那你是不是也练？”
乔泠鸢摇头。
绿萝就笑了，“三少爷，您这话问的，我们姑娘身娇体弱，又是学医的，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怎么会拿弹弓打鸟呢。”
乔世文摸了摸后脑勺，“说得也是，我们泠鸢是最善良的。”
乔泠鸢淡笑。
绿萝从地上抓了一只半死不活的鸟，问乔世文：“三少爷，要不我们把这些鸟都烤了吧，反正这里是寺外，就算把这些鸟烤了吃，想必菩萨也不会怪罪。”
乔世文一听能烤了吃就嘴馋，然而，他又犯了难，“我不会烤啊！”
小半个时辰后，山间水沟旁飘起了肉香。
绿萝身为乔泠鸢的贴身丫鬟，在吃喝拉撒上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十几只鸟很快就被她用一把小刀倒腾干净了，还生起了火，将十几只鸟串成几串架在火堆上烤。
乔世文已经馋得流口水了。
他伸出舌头，“吸溜”一声，将嘴角的口水卷回去，就欲张口咬下散发着浓香的小鸟的一条大腿，忽然一支利箭破空而来——
坐在乔世文旁边的乔泠鸢娇小的身影敏捷地跃起，猛地将乔世文扑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