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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元落座，把徐长风手里的折子接过来双手递上：“臣奏请设‘内御医馆’，归帝师署直管，专为天家与内廷服药，不受太医院统领。”
“太医院仍可存，但以后内宫一事，不归他们管。”
女帝拿起折子翻了两页。
她不吭声，陈元也不催。
半盏茶时间，她合上折子：“你这是要架空太后了？”
陈元端茶喝了一口：“臣只是收回规矩。”
“从前的祖例就说过，内宫用药，天子自决，不可外人插手。”
“太医院跟太后沆瀣一气，这回都送香送料送到了我媳妇嘴边上，我不动他们，留着干嘛？”
“陛下要是不愿动，臣也不勉强，不过从今天起，帝师府自备香药，自设药案，不再用太医院任何物资。”
“后宫哪位娘娘想来找我们验方，也可以，交钱登记，照规矩走。”
女帝眼皮一跳。
“你真要设馆？”
陈元点头：“内御医馆已选址，西三坊旧书局后巷，原是清空仓房，一应所需，臣已安排妥当。”
“只待陛下一句话。”
女帝手指轻轻在案上叩了两下，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你是不是还有别的事？”
陈元没藏着掖着，直接说了：“江州。”
女帝挑眉：“柳依依那边不是还好好的？你上次不是说让她折腾一阵？”
陈元嘴角一勾：“现在差不多了。”
“太后和夏候那边都开始布局，沈青柠那表姐也到了江州，我再不下手，她可真成了瓮中之鳖。”
“陛下可还记得我之前提的江南三策？”
“制学、制坊、制议。”
“现在，是时候派人过去踩一脚了。”
女帝看他：“你要亲自去？”
“不用。”
陈元摇头：“我身边这位，如玉姑娘，旧识，懂江湖也识官场，臣要派她以‘帝师署监察官’身份进江州，公开调查诗社讲坛之乱。”
“就说是陛下下旨，我负责。”
“她到江州之后，臣还有两人紧随其后，一明一暗。”
女帝眼里透着点意思：“你这是……三人小队下江南？”
“对。”陈元又喝了一口茶，“打前锋。”
“打完了我再补刀。”
“江州这局，不赢也得赢。”
女帝沉默一会儿，把折子往案上一摁：“准了。”
“你要设御医馆可以，但江州的事我只给你三个月，闹大了我不会替你兜。”
陈元一听，站起来：“谢陛下成全。”
……
同一时间，帝师署后院。
如玉已经换好衣裳，一身青色劲装，腰系银牌，发髻紧束，看起来干净利落。
顾云河站在旁边，啃着糖葫芦，一脸羡慕：“这牌子真漂亮啊，我啥时候也能挂一个？”
如玉撇了他一眼：“你是挂不上的，你脸太花。”
顾云河撇嘴：“姐，你别这么冷血，我好歹也算你半个旧情人。”
如玉直接抽出腰间短剑，在他眼前晃了一下：“再胡说我给你做成糖人。”
顾云河立刻后退两步：“哎哟，不开玩笑不开玩笑，你走这回，有什么要我帮的？”
如玉收了短剑，语气淡了些：“你别闹事。”
“江州那边真乱起来，最危险的人就是你。”
“别以为你是王爷儿子，真出事了陈元也保不住你。”
顾云河咂咂嘴：“我又不是傻的。”
“再说了，柳依依那边，我要真有什么动作，嫂子不得把我剁了？”
“她现在眼里就剩诗社了，看我跟看小舅子一样。”
如玉没说话，拎起自己的行囊往外走。
顾云河追着喊：“姐，你要是发现什么线索，记得写信给我。”
“我也能暗中配合。”
“我现在可是挂了讲学巡视的名头！”
如玉头也不回：“少吃点甜的，多看点书。”
“这次不是演戏，是下场打仗。”
顾云河站在原地望着她走远，舔了舔糖葫芦：“啧，这女人，真是一点情面不留。”
……
江州，柳依依正在讲堂后院喂猫。
那只猫叫团子，是她从平阳县带来的。
金玉端着新印好的诗稿跑进来：“小姐，有信，是帝师府送的。”
柳依依擦了擦手接过来，一眼看完，脸色就变了。
金玉凑过去瞄：“又出什么事了？”
柳依依把信纸折起来，扔进火盆烧了。
“夫君要派监察官来江州了。”
“还点了名字，是如玉。”
金玉张大嘴：“就是……那位女飞贼？”
“不是早就被收编了吗？咋还被调过来监察你了？”
柳依依没说话。
她站起身，盯着火盆里那张信烧成灰。
“他说得好听，是监察乱象。”
“可我知道，这次是试我。”
“诗社的账我管，讲坛的人我选，要是出了问题，就是我没看住。”
金玉小心地说：“那你要不要先把账做一做？”
“还是要不要先去见见月容郡主，把她这边的人替换掉一点？”
柳依依沉默几秒，摇了摇头。
“不换。”
“月容要做事，就让她做。”
“如玉来了，我接待。”
“诗社要乱，我扛着。”
“但我要是挺过去了——”
“那整个江州，就都归我管。”
金玉一听这话，当场哆嗦了一下：“小姐你是真下定决心了啊。”
柳依依走进屋，回头说了一句：“这回不是我要争，是他给我机会。”
“我要是不用，后面他连机会都不给了。”
……
同日，京城西坊。
沈青柠收到一封信，是太后府送来的。
她拆开一看，里面是两句话。
“诗社已动，兰馨不稳。”
“如需入局，自寻舞台。”
她盯着这两句话半晌，抬头笑了一下。
“好，太后娘娘果然够狠。”
“那我就——陪你玩到底。”
江州，连下三日细雨，空气里一股潮闷。
如玉带着帝师署颁的银牌，一脚踩进江州诗社的时候，没敲门。
她直接亮出身份：“帝师署监察官，奉命巡视江州讲坛乱象，即刻入内。”
门房看着这女人，愣了好半天，才屁颠颠跑进去通报。
柳依依这会儿正在抄一篇诗稿。
桌子上纸张堆了半人高，旁边金玉一边熬茶一边念：“小姐，这一篇是那个自称‘文魁才子’写的，说要投稿进咱们诗社文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