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普通百姓只要出县城,都是需要到县衙开路引的。
那老酒叔久久未归,十之九八是被人给杀了。
他的行踪很有可能会因为录音而暴露。
而路引最高负责人就是唐旭!
要说此事和他无关,打死赵明也不相信。
噗通!
突然一声闷响,唐旭像是被抽去了骨头,双腿一软重重砸在地上,青灰色的官袍下摆沾满尘土。
他浑身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额头抵着冰冷的地面,声音里裹着哭腔,断断续续地往外蹦:“大人!下官…下官是真的无奈啊!”
赵明站在他面前,阴影将他整个人罩住,目光冷得像淬了冰。
方才升起他对唐旭一丝暖意荡然无存,此刻他眼底只剩沉沉的寒意,盯着地上不住哆嗦的身影。
“说吧…本官听你说!”
“那荆王的下人,带着侍卫闯进县衙时,刀都架在我脖子上了啊!”
唐旭猛地抬起头,脸上涕泪纵横,鬓角的白发被汗水黏在颊边。
“他们逼我看着,不许插手!”
“本来,老酒他只要忍了那口气,我偷偷塞些银子,总能护他周全的!”
“可他偏要去告,非说要讨个公道…我没法子,只能按规矩开路引,谁料…”
他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哽咽声,手用力捶着地面?
“是县尉!是我手下那个狼心狗肺的东西!他把开路引的消息偷偷报给了荆王的人…我也是事后才知道啊!”
赵明的拳头在身侧攥得死紧,指节泛白,骨缝里咯吱作响。
他盯着唐旭那张涕泗横流的脸,只觉得五脏六腑都被什么东西搅得生疼。
一股憎恶从脚底直冲头顶——那些冠冕堂皇的理由,在一条可能已经消逝的人命面前,显得如此龌龊可笑。
“人呢?”
他的声音低沉得像从牙缝里挤出来。
“就算…总得见尸体吧!”
“小人不知啊!”
唐旭哭得更凶了。
“荆王的人得了路引,顺着踪迹抓人后,就再没消息了!”
“我派人去打听,连乱葬岗都翻遍了…根本没见到人!”
听到这话,赵明忍不住闭眼,心中的愤怒,怎么也按耐不住。
双眸中的杀气,好似即将喷发而出。
“这一切到底怎么回事?”
赵明猛地一脚踹在旁边的柱子上,只见朱漆应声剥落,露出底下的木茬。
他的胸膛剧烈起伏,眼底的红血丝像蛛网般蔓延开来。
“是…是那个老酒在路上捡了荆王掉落的玉佩,”
被吓得一缩,声音都抖了。
“他当时就还了回去,可那玉佩本就有裂痕,不知怎么就碎了…荆王非要他赔,开口就是万两白银!老酒叔就辩了几句,说不是他摔的,结果…结果当场就被侍卫打断了腿!”
“荆王——!”
一声咆哮震得在场众人无不恐惧。
赵明额上青筋暴起,双目赤红如血,一拳狠狠砸在旁边的石桌上。
“我定要让你成为丧家之犬!不杀你,我赵明誓不为人!”
“大人!万万不可啊!”
唐旭吓得魂飞魄散,连滚带爬地想去拉他的衣角。
“那可是荆王啊!是陛下的亲弟弟,权倾朝野…您就算深得圣宠,可跟亲王斗,无异于以卵击石啊!”
赵明猛地回头,眼神像淬了毒的刀,直刺得唐旭把后半句话咽了回去。
他胸口剧烈起伏,指甲紧握好似嵌入掌心。
“随我…抓人!”
闻言,旁边旅膺卫队长直接懵逼了。
“赵大人,您没开玩笑吧!”
“那可是亲王!”
“而且,他手上少说几百亲卫,我们斗不过的。”
闻言,赵明沉默了。
没错!
荆王李元景,的确手上不少人。
况且,旅膺卫也不是自己私军…自己也没法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
呼!
赵明微叹一声。
眼眸内,那丝无奈之色,久久挥之不去。
“知道老酒叔是被何人所杀么,至少先把凶手抓住吧。”
“这…下官不知啊!”
唐旭再次摇头道。
闻言,赵明无奈叹气。
老酒叔,本名赵酒,因为有着一门酿酒的手艺,故此,时而会运酒前往府城售卖,也是村里少有的富户。
自己昔日求学之时没少得其帮助,可以说他是自己穿越在这方世界里最亲的人之一。
只可惜他没享得到自己的服务,就和自己阴阳两隔。
如果不报此仇的话,他赵明…还会是人么。
赵明低声轻喃。
随后不由得长吸一气,紧接着看向面前的赵家屯众人。
“老酒叔,我会替他讨回一个公道的!”
“村长,你把我带来的礼物给大家伙分分吧,另外愿意跟我去京城,写下个名字带他们把家里安顿好过后,随我入京!”
“两日之后我就会返回长安!”
“明白!”
“唐旭…给你个任务!”
“大人,请您吩咐!”
“带着旅膺卫去把县尉给抓了,记住我要活口!”
“他如果死了,那你也没有必要再留着这条命听明白了吗?”
听到这里,那唐旭脑袋如同老鹰啄米似得不停点头。
“明白,完全明白,您放心好了!”
“嗯,好!明白就好!”
“去吧!”
……
府城中,荆王府的夜宴正酣。
鎏金铜炉里燃着西域进贡的龙涎香,烟气顺着镂空的缠枝纹袅袅升起,与殿内的酒气、脂粉气缠在一处,熏得人骨头都发酥。
李元景斜倚在铺着白狐裘的软榻上,手中玉杯晃荡,琥珀色的酒液溅出几滴,落在他宝蓝色的锦袍上,晕开小小的湿痕。
而夜宴中央,几个婢女正随着琵琶声旋身起舞,水绿色的裙摆扫过光洁的金砖地,腰间系着的银铃叮当作响。
她们眉眼低垂,舞步却不敢有半分错漏。
谁都知道这位荆王性情暴戾,前几日就有个乐师弹错了半拍,被他下令杖责二十,至今还躺在内院不能动弹。
“跳的什么东西!”
李元景忽然嗤笑一声,将酒杯往案上一墩,酒液泼了满桌。
“没精打采的,都给本王下去!”
婢女们吓得脸色煞白,慌忙屈膝行礼,连滚带爬地退了出去。
琵琶声戛然而止,殿内只剩下烛火噼啪作响的声音,还有几个陪宴的姬妾屏声静气,不敢抬头。
然而,就在这时,“砰”的一声,殿门被人猛地撞开。
一个穿着青色侍从服的小厮跌跌撞撞冲进来,靴子在地上拖出两道凌乱的痕迹,发髻都跑散了。
“混账!”李元景猛地坐直身子,眼中戾气翻涌。
“谁给你的胆子,敢闯本王的宴?”
小厮“噗通”跪在地上,膝盖撞得地砖发出闷响,他顾不上疼,连滚带爬地往前挪了两步,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王…王爷!是急事!天大的急事啊!”
“说!”
李元景不耐烦地道。
“是…是赵明!”
“他…他回阜宁了!就是那个在京城当侍郎的赵明!”
李元景皱眉:“他回来关本王屁事?”
“不是的王爷!”
小厮急得声音都劈了。
“前…前些日子,您在阜宁让人打死的那个老头…听说…听说跟赵明是同乡,还是他小时候的恩人!”
他咽了口唾沫,从怀里掏出个油纸包着的小竹筒,双手捧着举过头顶。
“这是阜宁县令唐旭特意让人快马送来的消息,他说赵明回来后查起这事了,还问了不少细节…您看…这事要不要早做打算?”
李元景盯着那竹筒看了半晌,忽然低低地笑了起来,笑声在空旷的大殿里回荡,带着说不出的阴冷。
只见他端起案上的酒壶,对着壶嘴猛灌了一口,酒液顺着嘴角流到脖颈上,浸湿了领口的金线绣纹。
“打算?”
啪!
李元景将酒壶往地上一摔,青瓷碎裂的脆响吓得小厮缩成一团。
“他赵明算个什么东西?也配让本王做打算?”
只见,李元景站起身,锦袍下摆扫过案上的果盘,几颗蜜枣滚落在地。
“至于说…老子杀人?”
李元景踱到小厮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像看一只蝼蚁。
“且不说他有没有证据,就算有,又能怎样?”
“本王是陛下的亲弟弟,是天潢贵胄!”
他猛地一脚踩在滚落的蜜枣上,紫红色的汁液溅得满地都是。
“杀个贱民,跟踩死只蚂蚁有什么区别?”
“他赵明…不过是靠着几分小聪明讨了陛下欢心,给我李氏皇族当狗的货色,也敢管本王的事?”
“他最好记清楚自己的身份,否则,本王不介意让他跟那个老东西一样,永远留在阜宁的泥地里!”
说完,他猛地松手,小厮重重摔在地上,磕掉了半颗门牙,满嘴都是血腥味,却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李元景理了理衣襟上的褶皱,重新坐回软榻,冲门外扬声道。
“来人,把这废物拖下去掌嘴二十,让他知道冲撞本王夜宴,扰我兴致的代价!”
是!
殿外的侍卫应声而入,拖着哀嚎的小厮往外走。
李元景端起新的酒杯,望着空荡荡的舞池,嘴角勾起一抹冷笑。
烛火在他眼中跳跃,映出的却只有一片漠然,在这荆王府里,人命从来都不如一杯酒值钱。
区区赵明,若敢和他龇牙咧嘴!
那便是找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