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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场发生在荒原上的单方面收割,持续了大半个时辰。
当最后一声绝望的嘶吼戛然而止,外面只剩下了狂风卷过雪原的呜咽,以及浓烈得化不开的血腥。
祁开元站在门外,身上的白衣却纤尘不染,甚至连一滴血花都未曾沾染。
只是他那张清俊的脸,此刻却白得近乎透明,眼底满是疲惫冰冷而沉重。
他什么也没说,只是默然地重新坐回车辕,伸手接过白昭颤抖递过来的缰绳。
白昭默默地看了他一眼,又迅速低头,掩去眼中的复杂情绪。
车队再次启程,碾过那片狼藉的红白之地,将死寂留在身后。
车轮滚过冻结的血迹,发出一种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赶在赏花会开幕的前一天,风尘仆仆的车马踏入了繁华喧闹的皇城。
祁云熙甚至来不及回府更衣洗尘,马车直奔皇宫。
御书房内,依旧弥漫着熟悉的的龙涎香。吸进肺腑,分外滞涩。
祁云熙微微垂首行礼,将那份贴身藏匿北疆共治契约的副本,恭敬呈上。
她没有冗长的解释,没有慷慨激昂的表功,只是用抛出了最能打动陈骁的数字:“幸不辱命。大蛮国已接受北疆共治之议。”
她顿了顿,加重了那诱人的砝码,“预计每年可为国库稳定增收黄金万两以上。”
陈骁原本略带审视的目光,在听到黄金万两以上这几个字时,明显地亮了一下。
困扰多年的北疆财政窟窿,竟能摇身一变成年入万两的摇钱树。
这转变让他猝不及防,心中那份疑虑和不快瞬间被巨大的惊喜冲淡了大半。
“哦?万两?”陈骁身体微微前倾,难掩一丝急切,“详细说说?如何保证?”
祁云熙没有详述惊心动魄的谈判和周旋,只是简单提了共同开发商路框架,把那些最核心的股份只字不提。
重点始终围绕着那个金光闪闪的数字:“大蛮王庭急需物资安定内部,利益捆绑之下,他们亦不敢轻毁协议。只要大离商路通畅,此利可期。”
陈骁连问了几嘴细节,但祁云熙的回答都滴水不漏地落在那万两之上。
他心中的疑虑终究抵不过实实在在的黄金诱惑。最后,他只是满意地点了点头:“果然不负朕望。”
嘴角甚至难得地扯出了一丝笑意。
接着,他话锋一转,语气带上了几分随意,却让祁云熙的心猛地一沉:“明日赏花会,都安排妥当了?”
祁云熙立刻低眉顺目:“回陛下,臣妾这便亲自赶往现场,确保明日一切安然无恙。”
“嗯。”陈骁点点头,目光重新落回桌上那份契约副本,手指无意识地敲了敲桌面,用一种听不出情绪的腔调补充道:“戏台子,可得给朕搭稳当啰。”
搭戏台?
祁云熙心头剧震,这话说得太露骨了。
她一直猜陈骁要在赏花会上对中毒后修为尽失,实力形同废人的陈云起下手。
让毫无自保之力的北封王担任名义上的护卫队长,根本就是个放在火上烤的笑话,一个等着他被乱刀砍死或中毒身亡的绝佳位置。
可皇帝现在赤裸裸地把戏台子三个字说出来,他要的恐怕不只是陈云起的命。
谁搭的台,谁保证现场安危?
谁...就是这场意外的幕后主使。
祁云熙感到一股寒意从脊椎升起。
她强行压下翻涌的心绪,声音依旧平稳:“小女明白,请陛下放心。”
“嗯,去吧。”陈骁挥挥手,仿佛刚才那句诛心之言只是随口叮嘱天气。
走出御书房,午后的阳光有些刺眼,祁云熙却觉得浑身冰冷。
“小妹?”祁开元迎上来一步,眼神在她略显苍白的脸上停留,“里面如何?”
他太了解她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
祁云熙没有立刻回答,抬头望了望皇城上方四四方方的天空,深吸一口气,才低声吐出几个字:“黄金过关了。”
祁开元点头,这在意料之中。但他紧盯着她:“然后呢?”
“然后?”祁云熙嘴角扯出一个几乎没有弧度的冷笑,眼神里的凝重几乎要滴出来,“皇帝让我把戏台搭稳当。”她着重咬在戏台两个字上。
祁开元眉头深锁。
他抬手,指节以一种玄奥的轨迹快速掐算了几下。
动作极快,却带着一种沉重的韵律感。几息之后,他放下手,脸色比刚才更沉冷几分,声音压得极低,只有祁云熙能听清:“这怕是一场大戏。”
他眼底那份沉重更甚,刚刚在荒原造下的无边杀业带来的负担还未消散,此刻又感应到更加扑朔迷离却凶险万分的未来,让他身心俱疲。
祁云熙当机立断,眼底最后一点犹豫也被狠厉取代,“去城外!花会现场!”她现在必须争分夺秒!
祁开元二话不说,亲自驾车,马车如离弦之箭,朝着皇城郊外疾驰而去。
赏花会的场地设在皇城近郊的一处皇家苑囿。
此刻,亭台楼阁点缀于初绽的锦绣花海之间,美不胜收。但祁云熙一行人赶到时,却无心欣赏这份美景。
巨大的场地外延已经拉起了警戒,三步一岗五步一哨,戒备森严。
她匆匆扫过,心头一凛。那些身穿统一侍卫服的精悍汉子,个个目露精光。
全都是二流巅峰以上的高手。
远处几个领队模样的人,气息更凝练沉厚,隐隐已达到了一流高手巅峰境界!
这配置,简直堪比小型禁军了。
“东家!您可算来了!”王康急匆匆从里面小跑出来,额头带着汗。
祁云熙点了点头,目光锐利地扫视着四周,沉声道:“分布图给我!”
王康立刻从怀里掏出一卷精细绘制的图纸。趁着天色未暗,祁云熙就地展开,快速检视。
王康做事确实靠谱,人员点位、主要通道口、休憩区域、甚至水源点附近的暗哨安排,都与她之前隔着遥远北疆发回的指示几乎分毫不差,严谨得如同一架精密的仪器。
“东家,基本都按您的意思安排好了。就是……”王康犹豫了一下,靠近一步低声道,“几个离观星台和水榭太近的点位,宫里的公公过来看过,说为了贵人赏景不被打扰,硬是撤了岗。小的拗不过...”
观星台?水榭?
祁云熙心中一凛!那是视野最佳也是地形最易控制来宾动线的地方。
撤掉警卫?这不是制造保护漏洞是什么。
就在她盯着图纸上那几处被刻意标注出来的空白,心思电转,试图理清这些漏洞指向何处时,前方花径深处,一群巡查的侍卫之后,悄然转出一个人影。
那人身形消瘦得厉害,穿着简单的蓝色劲装,在一群孔武有力的侍卫环绕下,显得有些单薄,脸色更带着一种不健康的青白。
虽然极力挺直腰背,但行走间,步伐略显虚浮。
那是北封王,陈云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