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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炼的诸多艰辛, 早已领教。所幸, 身边有他。虽然比吞火龙珠慢得多, 但夜泯并不悔。与其锋芒毕露成为众矢之的,还不若现在这般安安稳稳修炼, 不犯规,不影响别人牟利,不被记恨, 不使外露, 隐匿于世,才能过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曾是沙巴克城主,光芒万丈, 众人膜拜。而自己夜泯, 草根出生, 无依无靠。与他相处不是没有自卑过, 不是没有怀疑和他的交集仅仅是镜花水月, 随时都可能形同陌路或者更糟。那种患得患失, 曾经拉锯过自己的内心,此起彼伏, 不堪重负。
而现在, 他只属于自己, 甘愿放下一切, 结伴而行。所以, 夜泯也不会再惦记洗灵一事, 既然选择了不做神, 就要自力更生,强大起来,让关心自己的人放心。
“怎么,累了吗?”欢颜的声音,磁磁的,极其温柔。
偏头看着他,因为此处无人,没必要戴斗笠,很直接的,望进他的眼底,那里沉静如水,却有着最为致命的漩涡,真怕一个不慎便溺死在他深情的眼眸中。
夜泯的嘴角扬起小小的弧度,双手交叉,放在后脑勺,努了努嘴,夸赞道:“你厉害呀,这满地的怪物尸体,哪一个是我亲手弄死的?我有资格说累吗?”
“那也会累啊。要不,今日到此为止。”
夜泯瞅着他,问:“有事需处理?”这几日,阡陌也密语过来好多次了,不是汇报一些火龙珠收集的情况,就是磋议开启‘山鬼歧路’的权宜之策。想来,鬼窑的身体状况恐怕不乐观。
这些天忙着收集灵气,倒是将他师徒二人的大事抛诸脑后了。
略带愧疚地垂下头,盯着脚尖。内心的无力感油然升起,任自己绞尽脑汁,也没想到除利用飞龙镜之外的法子。当真是黔驴技穷啊。
晓生那边……好不容易才说清楚了,现下又要去碰他忌讳的东西,去给他添堵。
忽然觉得蹊跷。抬头问他:“之前我第一次在山洞见鬼窑大师时,虽然不能随意走动,但看上去精神抖擞,还……力大无穷。怎么忽然就有性命之虞了呢?”
“遗失的那部分火精矿石,是被人放到了极寒之地,冻结了它的灵力,也阻隔了它与鬼窑其他器官的联系,换句话说,就是“枯萎至死亡了”,否则他可以永远保持那份模样,不老不死……总之,是有人故意为之。你别多虑。我和阡陌正在想办法。”
夜泯攥着沁欢颜的胳膊,追问:“我倒是去过鬼窑避世的山洞,从未见过什么窑炉啊,像千锤百炼里摆放的那种三足大鼎,又是罕世的金属,十几个壮汉都挪不动,别人又是怎么神不知鬼不觉偷走了鬼窑的腿呢?况且雪域那个地方我让春华盯着,从未发现有人擅入。”
夜泯转着眼珠,努力在脑海中描绘着画面。腿——大炉——军队——躲过玛法巡神的耳目——嘿哟嘿哟搬去雪域……
诶,不合适吧。
沁欢颜一边给夜泯比划,一边解释:“他用双腿练就出一鼎窑炉,体积非常小,差不多只有“鬼窑炉”的十分之一大小,虽然外观粗鄙,可功能还是齐全的。”
夜泯回忆起阡陌那把赤血魔剑,在短短半日内变成了赤血之钥,原来是鬼窑大师亲自锻造,呵,真是难怪了。当初还以为是阡陌去找了和风。
之前欢颜曾说鬼窑大师之所以会变成现在这样的残疾,是为了救他造成。
救他—赤血之钥—飞龙镜。这其间有什么关联?
第一把赤血之钥是沁欢颜在千锤百炼取出来的,和自己一同开启了魔龙岭;第二把赤血之钥也是在千锤百炼取出,开启了幻境地宫;第三把是阡陌从鬼窑大师那里得来的,却打开了一个空空如也的飞龙镜,蒙骗了破冰。
等等,忘了一个环节,赤血之钥的原料是赤血魔剑,到现在自己都没有琢磨出它到底从何而来?
“欢颜,可以告诉我赤血魔剑是如何得来?”连晓生都不知道,呵,看来这两人真的就是从一生下来就注定站对立面的。难怪会水火不容,心存忌惮。
看得出沁欢颜犹豫了一下,明明什么都还未说,夜泯却从他的脸上看到一种透彻。
“赤血魔剑是沙巴克城主独有的,和沙巴克一般,是特殊的存在。你也知道,飞龙镜是祭奠历代先祖的灵堂,赤血魔剑其实……就是世代相传的,并无稀奇。”略顿后继续说道:“阡陌拿的那把赤血魔剑,实则是假的,并未锻造出赤血之钥。”看着夜泯滚动喉结,但没有发出任何声音。那张惨白的脸倒有几分精彩,近似唏嘘。
“如你所想,第二把赤血之钥,我没有毁掉。一直保留至今。鬼窑的肢体练就的窑炉,其实,主要功能并非用来锻造武器或是赤血之钥的。”
夜泯内心翻覆不得安宁,沉默了片刻,笑了出来:“欢颜当真深谋远虑,那么多年前,便做好了各方面部署。”
赤血魔剑曾现世无数把,且,起源似乎都来自“求大师恩赐一把赤血魔剑”。
似乎觉得冷嘲热讽不够表达自己内心的冲击,一字一顿道:“那窑炉,是用来复刻赤血魔剑的!”
沁欢颜投来无奈的目光,的确如此。
夜泯懂对方的包容和让步,无论自己说什么,沁欢颜都会悄然无声,粉饰太平。根本就是连吵架都吵不起来的那种无条件宠爱。可夜泯分明就是觉着自己受了委屈,歪了一下头,说“欢颜既对世间事毫不留恋,为何令鬼窑自裁双腿,弄那么多假的赤血魔剑,混淆视听?”夜泯的声音越来越小,夹杂着轻微责备。
“因为,后来我无意间知道玛法大陆还有一把赤血魔剑,第三把。”
闻此言,夜泯的脸又灰了几分,所有表情都凝固了。
见他额头不一会儿就渗出密密麻麻的汗珠,沁欢颜很自然地伸出手臂,用手背替他揩着汗液。
“所以,我们将计就计,根据赤血魔剑的外观特征,铸造了一把母剑,除了不能铸造赤血之钥以外,其他的都基本还原。接下来便是复刻了多把赤血魔剑,故弄玄虚放出消息:赤血魔剑可以开启沙巴克的宝藏,可以坐拥天下。”
“复刻术是秘术,玛法大陆除了玛法神,就只有鬼窑才可以。我们垄断了整个玛法市场,一方面是疯狂吸金吸引大家来幻境地宫‘消费灵气,赚取金币’,另一方面则是为了引出那个拥有了真正的赤血魔剑却一直不敢露面,从未对飞龙镜下手的人。”
夜泯凝神了片刻,忽而像弹簧一样炸开,狐疑地问:“你方才那话,什么意思?你怀疑第三把赤血魔剑是玛法神做的手脚?”
“而且,你是如何知晓外界有一把赤血魔剑?谁说的?你就没怀疑过他是不是在胡说八道,甚至是诬陷别人吗?况且你们复刻了那么多把,哪里分得清是何来历,别是记错了。”
夜泯尽量让自己心平气和,但是事关晓生,还是越说越快,咄咄逼人。
沁欢颜并不在意夜泯的说辞,更不会与他置气,温和地解释:“杜若曾来过幻境地宫。”
夜泯微微一愣,想起了那个白白净净的孩子,躲在玄月阁的厨房,探头探脑的模样。其实,沙巴克上上下下并没有亏待过他,同厨房里的宫人同吃同住,没少他一顿。可是夜泯记得,他就喜欢偷偷摸摸趁人不注意的时候,爬到灶台上,或是搭个小凳子扒开小橱柜,寻一些小食。每次都还笨手笨脚,不是打翻灶台的佐料,就是摔碎瓷碗,再不然就自己从凳子上跌下来,弄得青一块紫一块。
到现在夜泯都还怀疑,那小子是不是故意要偷偷摸摸,然后引起大家的关注。哪怕是被他婶婶提着锅铲追他满屋子跑,他都不知悔改,下次依然如此。
记忆又一瞬滑过,来到盟重的“剑归”。穿着女装,在比试台上展露的一招一式,一颦一笑,都如此生动且深刻。那人身上,竟莫名透着熟悉的影子。
“呃……”
愧疚之情又撑满整个胸腔,像是要撑爆夜泯的皮囊,令他赶紧捂了捂左胸。
“怎么了?”
夜泯抬起迷茫的双眼,低低地说:“他死了,为了救我死的。”
沁欢颜道:“嗯,阡陌与我说了。既是他选择的,你也别自责。”
“杜若他来地宫……”
沁欢颜不假思索的回答:“他是来探望我的。但是,并未很直接,他入了心魔,是第二阶段的心魔,可以选择回忆某个场景和细节。”
夜泯巴巴地望着他,希望他多说一些有关那个替他挡了剑,横死的大男孩的往昔。
“于是我从他的心魔中,看到了一把赤血魔剑,我离开玛法大陆时,玛法大陆唯一的赤血魔剑已经变成了我手里的赤血之钥,而那时,鬼窑的双腿健在,这就是第三把赤血魔剑,所见不虚。”
夜泯紧张地问:“他心魔中的赤血魔剑在何处?”
沁欢颜摇了摇头。“非常短暂,可谓一转即逝,想必,是他偷偷摸摸误打误撞进入了某个地方,才发现的。他给我看了这个重要线索后,便离开了地宫,后来再未见过。”
夜泯眼前又闪过在迷洞中,墨色长袍如幽灵般穿梭的情形,他总是默不吭声,用自己的方式保护着海市蜃楼的老老小小,以及自己这样一个骂他是贼,掴他巴掌的外人。
缓过神,虚弱地靠在沁欢颜胸膛。轻轻问:“开启雪域的……是第三把赤血魔剑吗?”
“或许是,或许也不是。”
沁欢颜始终从容的望着他纷乱的眼神,仿佛默默打气。“不知全貌,不予置评。所有卷轴都还在飞龙镜中,那日阡陌进去后,以惊人的速度拿走了所有庆典烟花,但是卷轴没法携带,会暴露目标,所以开启了飞龙镜的“镜像”,让那些东西隐起来。所以,你们进去的时候,看见的都是空置的木架。”
夜泯哦了一声,马上追问:“这里我不懂,难道不是卷轴与庆典烟花共同使用,才能生效,开启新的地境吗?那日我在幻境地宫只燃放了庆典烟花,怎么可能开启火龙潭?”
卷曲食指,轻轻刮了一下夜泯的鼻梁,笑道:“不一定要同时啊,可以先打开一个卷轴,至于点燃烟花许愿嘛,可以缓一缓,不必同时操作。”
夜泯揉揉鼻梁,恍然大悟。嚷道:“是不是阡陌进去后,偷偷开了一个卷轴,以备不时之需。毕竟他们没有庆典烟花,就算掌控了星辰殿和飞龙镜,也无济于事。”
似乎有个事实已经证明,“庆典烟花?……”
沁欢颜却蹙眉不接话,看得夜泯心慌。
“你将阡陌从飞龙镜里带出来的庆典烟花放置何处了?”在地宫居住的这些日子,夜泯几乎把起居的书房和杂物间都里里外外收拾过,什么物件在哪里,东西归置在何处,心中都有底,搜寻记忆,当真不曾见过那些庆典烟花。
沁欢颜的乾坤囊所存物品有限,不太可能将若干庆典烟花收在乾坤囊里。
“雕像,被落霜砸了。”
夜泯惊恐地望着他,东西是藏在雕像里?然后被落霜拿去了?
“阡陌在断崖处追到落霜,恶战了一场,不慎中了她的‘莫言’,还险些丢命。多亏了春华……否则坠入山崖的可能就是阡陌。打斗中,阡陌夺回了一部分的庆典烟花,其余的……随着落霜掉了下去。”
夜泯捉着沁欢颜的手,问得急切:“落霜是真的死了,还是被救了?”
“死了。这个是春华证实的,不会有假。但是,随着她坠入山崖的庆典烟花,或许被有心人捡到,加以利用。所以不久后,雪域现世。”
夜泯苦着一张脸,摊开掌心:“我渴。”
沁欢颜从自己的乾坤囊里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瓶,拔掉塞子,放在夜泯的掌间。“既无心修炼,今日不如早些结束。一会儿阡陌要来地宫。”
说得也是,原本兴趣盎然,听了这些惊天秘密以后,心思沉重,还真提不起劲头来修炼。于是点点头,忽然想起什么。从怀中掏出传送戒指、传送石、隐身戒指……像是自言自语,“哎呀,都没什么持久了呢,怎么消耗得这么快啊……”
“那便回梦之森一趟吧。”
夜泯抬眼,淡然地说:“好哇,晚饭后我就回梦之森一趟。修理一下小法器,呃,顺道,看看他嘛。梦之森其实怪冷清的……”
偷偷地打量着沁欢颜的表情,他并没有显露出仇恨,或是半点不开心。也许只是压抑得更加深沉而已,总之,如今这样,沁欢颜和晓生,各自存与两个截然不同的世界,鸿沟广阔,任谁都无法逾越。自己也不想他们其中任意一方去打破这种沉寂。哪怕并不很真实。
藏好花花和凤凰,夜泯馋虫上脑,嚷着想吃秋水卤,于是戴好斗笠的沁欢颜又陪着他去了趟盟重。怀里抱着大包小包的各式卤味,夜泯总算由衷地笑了出来。俗人一个,太容易满足啊!
回地宫的路上,夜泯建议步行一段,就一边啃着鸡爪子,一边沿着盟重边界的山道走着。
吮吸着指尖的卤水,夜泯道:“阿辰与鬼窑有什么深仇大恨?竟是把杀人越货这种勾当干得这般利索。行事作风,颇得某人的真传咧。”趁机又揶揄了沁欢颜一番,知道他不会恼,反正除了对自己,他当真是个狠厉的角色,要不然,称霸玛法大陆这么多年,也不尽然是宽厚仁德吧。
鬼窑那老头向来嘴巴不饶人,以前在沙巴克也得罪过不少前来锻造武器的人,有些仇家实属正常,往昔是铸造师,身份非凡,就算别人心里不舒坦,可也没人敢招惹。自己倒隐约记得,当年和风提过,阿辰有一次去锻造武器时吃了瘪,还是他当面解围才化解了,难道是因那事记恨?
沁欢颜略微垂眸,恨一人和爱一人都是无需理由,来得诡异,避无可避。
关系回暖的同时,夜泯的话匣子自然也开了闸,噼里啪啦说着:“你当初那么宠他,什么事情都是以诚相待,他现在背叛不说,还做这种损人不利己之事,不晓得发什么疯。”一边说,一边折起胳膊肘,抵了他一下,道“你干嘛不吃呀,喏,这个好香。”
“我不喜小食,你知道的。”
“那你以前总让王厨娘做这做那,我每回去厨房,她总能给我端出几十种不同种类,不同味道的小食……咳,该不会……特意为我做的吧?”
沁欢颜没有回话,明明他的腿长,步子大,却是要照顾一边吃,一边还嘟哝个没完没了的夜泯的速度,慢悠悠的,并肩而行。
“阿辰和你,到底有什么误会?我觉着他不像那种背信弃义的人,虽然他都不怎么讲话,可只要是你吩咐的事情,哪一件不是办得妥妥的,况且,依我当年的观察,他特别崇拜你,真的。”
沁欢颜皱了皱眉头,低头看他, “人,总会长大的。哪能永远停留在原地呢?”
指着路旁阴凉处的石墩,道:“他,的确有恨我的理由。去坐着。”
似乎,要开始讲故事了。夜泯抿着唇,老老实实坐了过去。然后沁欢颜就靠在他身边的大树,微微倾斜,像是寸步不离的守护。
“阿辰是浩清大将军的儿子。”
夜泯惊得慌忙托住自己的下巴,哈,浩清不是不近女色嘛,成天醉心于戎马生涯,这可是整个玛法大陆都知道的。他啥时候成的亲,孩子都这般大了?
“他是私生子。浩清的一个侍女一直爱慕他,有一日趁他喝得大醉如泥之时,偷尝禁果……。她深知浩清的脾性,绝对容不下她这般下作,便逃出了将军府。可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有了身孕。”
夜泯口吃地问:“那、那后来、后来呢?阿辰如何来到沙巴克的?”
沁欢颜目光清澈,伸手抹了一下夜泯额角的汗:“热吗?你最怕热了,我应当把那把蒲扇带出来的。”
夜泯一边憨笑,一边催促:“快讲啊,后来怎么回事?”
这好奇心,哎!
“阿辰的娘回到偏僻的乡下,非婚生子,招了不少白眼。为了这个孩子,没少受罪。什么脏活累活都愿意做,娘俩相依为命,阿辰六岁时,他的娘一病不起。”见夜泯听得入了神,眼眶红着,心疼地抚上他的脸问:“怎么啦?那就别听了,你好好啃鸡爪。”
夜泯耸了耸鼻翼,将手中被啃掉两个指头的鸡爪扔到草堆里,沁欢颜正低头去找锦帕,他已经胡乱在身上抹了两下, “继续说啊,后来呢。”
沁欢颜含着笑,抽出手来,蹲下来,握着夜泯香喷喷还略带油腻的手,问:“方才你还提到的王厨娘。”
夜泯点点头,安静地聆听。
“有一年王厨娘的丈夫生病了,她回了一趟老家,回来时,便带回一个烧伤的男孩子。”
“阿辰?”
沁欢颜颔首,似乎也在回忆那个时候自己初见阿辰时的情景。
“原来阿辰的娘是王厨娘的表妹,她那一病便撒手人寰。因为得的瘟病,怕传染村子里的其他人,须火化。阿辰不让,扑进火里……以至于,他的多处皮肤和喉咙造成不可挽回的烧伤。”
“那么小,就无依无靠了。王厨娘实在不忍心,才把他领回沙巴克,并将他娘临死前说的秘密告诉了我。一方面念及是浩清的孩子,另一方面也的确看着可怜。我便留下了他。”
夜泯咬着唇,好半响都说不出话。听说过不少男子贪慕美色始乱终弃的故事,这还头一回听闻不近女色,被侍女趁机爬了床生养了一个儿子的,浩清那么爱面子,横竖是接受不了吧。
“他本不知道自己的身世,对我的话也言听计从,我看他天资过人,学什么都快,就把他留在玄月阁,暗中训练,希望他日他们父子相认时,浩清可以正眼看待这个孩子。”
曾入住玄月阁一整年的夜泯当然看得出,他是影卫里的佼佼者,是他们的头头儿。沁欢颜信任他,器重他,好心收留恩同再造,可他怎么就反了呢?
“浩清大将军至今仍不知自己有个儿子?”
沁欢颜摇头。“他那性子,你又不是不知,认准的事儿,别人很难改变。我曾旁敲侧击问过他,总不能一直刀光剑影、戎马倥偬,迟早得成家立室。可他笑得爽朗,说不好这一口,就算要娶,也当是知竹将军这般的人间绝色,不但美丽动人,还能并肩作战,志同道合。若是生下一儿半女,那也是才貌双全,举世无双。”
夜泯不合时宜地打了一个嗝,不知是不是被浩清的疯言疯语噎到。总之,呆了半响。
阿辰,竟是入不了他爹的眼吧。
“听他如此打趣,我也不便多劝。阿辰跟着我,我也绝不会亏待他。”
夜泯哀怨地叹气,问着:“你终究是做了亏待他的事吧,否则,怎会至此?”
沁欢颜没有回话,拧了眉,起身站立着。
夜泯越想越不对劲儿,这表情,怎么那么熟悉啊?每每与自己相关的话题,欢颜就会变得这么小心翼翼,然后躲躲闪闪,深怕被自己知晓原委。
跟着他站起来,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口:“喂,该不是因为我吧?反正那日他是对我起了杀心的,我也没弄明白他干嘛要恨我。”
“最好的解释就是,他已经知道了浩清是他的父亲,而我,为你了,把浩清‘杀’了。”
刚刚才站起来的夜泯忽然觉得脚麻,差点跌坐回去。
沁欢颜眼疾手快,扶住他纤细的腰,皱着眉。
夜泯大口大口喘着气,脑子里有片刻的思维混乱。浩清的精魄明明就在幻境地宫啊,为何是欢颜杀了他?而怎么又是自己惹的祸?
忡怔片刻,回神第一个问题便是:“我离开玛法大陆那日,到底发生了什么?”回梦之森以后,也曾努力回忆过,可脑中全是惨烈的战场,什么是真,什么是假,根本无法辨识。看欢颜的表情,那日,的确发生了什么是自己遗漏了的。
怜惜地扶正夜泯的身子,道:“果然,你不记得那日的事了。也好,正是我希望的。”
“哎,欢颜!!”夜泯跺脚,掐了他一下。
“就是那样,浩清扬言要杀了你这个叛徒,替老墨和死去的将士报仇雪恨。我,则‘杀’了他。然后将他藏了起来。因为,他当时,身中剧毒。若不及时转移并医治,那就真的会死于非命。”
夜泯眼底掠过一丝惊讶,能给浩清这样的高手下毒,对方一定是非常擅毒,并且,知己知彼,无论战术上还是能力上,都可谓与浩清旗鼓相当才行。
脑中忽然就浮现出落霜略带狰狞的面孔,哎,那女人,真是可恶至极。
如此想来,浩清或许就是入住幻境地宫的第一批‘自愿者’了吧。
“那浩清的毒?”落霜已死,想必,什么毒都解了吧。
沁欢颜点点头:“开始的时候,的确束手无策,鱼汐能做的,只是保证毒素不蔓延,但是解铃还须系铃人,倘若一直找不到解药,浩清将一直躺在床榻上,永生不能行走。”
“那他现在……”
“现在自然在幻境地宫中,沉睡。落霜已死,他的毒自然也解了,以后精魄回归肉身,他依旧还是那个横扫玛法的大将军。”沁欢颜说着说着,眼里两簇光又瞬间熄灭。
他是思及要将冰陵所有肉身安全转移出来,再通过地宫宫羽提取和恢复这些人的意识是相当浩大的工程,绝非易事。
想来,有人暗地里使出这一串的连环杀,还真的用心良苦。
“欢颜?”见他发愣,以为是在纠结往昔的恩怨情仇。乖巧地靠了过去,将头靠在他肩膀上,鼻梁轻轻地摩擦着他的侧颈。
“既然浩清没事了,为何不与阿辰讲清楚,不指望与他重修旧好,可也不能默认了这场误会啊。你待他有恩不说,就算要追究,让他追究我好啦,反正,我也的确时常挑拨你和浩清,不怎么受得了他那仗势凌人的火爆脾气。反正我与浩清打也打了,骂也骂了,都是不争的事实。整个海市蜃楼哪个不知道我们水火不容。你去和阿辰说清楚,就说当时是受了我蛊惑,才误会了大将军,错手……”不待夜泯噼里啪啦讲完,嘴就被一个温热事物堵住了。
只听见嘤呜嘤呜,要说的话语都在喉管处发闷,完全吐不出来。
被亲了个够,才被松开。“诶,欢颜,好好说话呢,怎么就……”摸着红肿的唇,忐忑地四下张望,还好,所处郊外,没有往来之人。
“谁要你胡说八道。合该!!”
“我……我那不是给你出招吗,不跟我撇清关系,又交不出浩清,人家自然记恨你,我看你那眼神,就知道还是放不下他的。也不想想,当年多宠他。”见沁欢颜脸色忽变,猛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赶紧捂着嘴道歉:“哈哈哈,我胡说八道,是我的错,呵呵,咱们不撇清关系,呵呵,撇不清楚的。”
嬉皮笑脸总算蒙混过去,正色道:“反正浩清也并未真的死去,到时候父子相见,冰释前嫌,多好啊。阿辰那小子性格内向,又不善言辞,说不定是被什么别有用心的人蛊惑,所以才会私夺‘狮子吼’叛出海市蜃楼的。不如给他一个机会?”
沁欢颜道:“事情没那么简单。况且你以为现在的浩清就可以接受这个儿子吗?”
夜泯顿时语塞。之前的难题依然摆在那里啊。
目光飘向天边,此刻一朵镶了金边的云朵恰好停泊在头顶的树梢上,横压几段枝丫。夜泯忽然很想见见晓生,以至于脱口而出“我现在就回梦之森去。”
对方伸手扭过夜泯的下颚,警告道:“不要勉强,万事都不可将自己深陷两难中。”
夜泯哑然失笑,果然,他是最懂自己的。“欢颜,你回去和阡陌商议接下来的日子,我们该往哪个方向努力。只要是你决定的,我都无条件支持。”
说完,把怀里的吃的丢给他。“给我带回去,晚间当宵夜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