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拖着木讷不听使唤的身躯, 夜泯朝林子里缓慢前行，但的确力不从心, 三番两次瘫下去，最后连站都站不直, 只能扶着树干, 佝偻着, 凭借毅力缓慢移动。
折腾了好一会儿, 也没有行多远, 还弄得自己狼狈不堪。有些烦躁地望着远方，脑中念头时起时灭，也得不出什么结论来, 倒是脑中越乱，心中越觉得气闷。
一切都是沁欢颜的错，他太狂傲，太自大，赶尽杀绝，不配做沙巴克城主。假如沙巴克城主换作释兄，以他的脾性，定能维护好玛法大陆的秩序, 内外安定。
被这突如其来的情绪堵在胸口，察觉危险，沁欢颜, 你一定要逼我为敌吗？
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忽然近了, 夜泯不知是敌是友, 第一个念头便是藏起来，他艰难的动了起来，却被一个女声叫住：“喂，是谁在那里？”
还好，是落霜。
夜泯伸出胳膊，在黑暗中晃了晃，道：“是我，夜泯。”
脚步快了起来，落霜仔细看着夜泯，蹙眉道：“活该。”
“落霜将军，释兄可否登船？是不是已经离开苍月岛了？”夜泯知道自己这个毒其实没有大碍，再过两三个时辰就自动解除，只是特别在意释尘扬的安危。
“明知故问，掌门担心你，当然不肯离去。”语气里透着□□味，落霜至始至终都不相信沁欢颜身边的人会真心实意替自己的掌门着想，说不定这个小混混就是在耍阴谋，找机会害掌门。
夜泯望着眼前放大的脸，布着怒色，知道她一直没有放松对自己的警惕，但是现在也不是与她争辩之时，继续问：“沁欢颜没有找你们麻烦吧？”
落霜一掌打在夜泯的肩头，虽然她是道士，力道不大，可夜泯毕竟中了毒，反应迟缓，躲不开，受不住，一下子把他打到草地上坐着。
“你就巴不得掌门出事是吧？我就说你不是个好东西，信不信我就此了结了你，免得你去祸害我家掌门。”
夜泯有苦难言，挣扎着爬了起来，说：“我怎会想他出事？你误会我不要紧，我现在得去海边确认一下沁欢颜是不是带着人马过去了，我得拦着他，就算拦不住，就让他把我先杀了吧，也好给释兄争取逃脱的时间。”
不管是不是被夜泯的诚挚打动，落霜叹息着，道：“大海说你是最傻的，看来还真像。你最好别给我耍花招，给，把这个药丸吞了。”
夜泯知道那是解药，接过来放入口中，咽下去。说来也奇怪，几乎是药到病除，那种束手束脚的无力感顿时荡然无存，经脉肢体也都活络起来。
“落霜将军，何必挖苦我。对，我是故意劳烦你回来这一趟。”夜泯苦笑道：“麻烦你在提防我的同时，也小心大海。他的野心不比他的能力小，同盟一事还需慎重。”
夜泯知晓落霜对自己有成见，但还是尽量劝说，假如说释兄已经当局者迷，至少他的亲信落霜是那种谁也不信，只信她自己的人，她对释尘扬绝对衷心，所以请她警惕着大海，应当是最合适的。
他顾不上自己的狼狈，道：“走吧，我一定要去确认他的安全。”
落霜瞥他一眼，哼了一声，带着他快速地朝龙行天下停泊船只的海边移动。
果然，风平浪静，并没有夜泯担心的战事发生。这倒令他很意外，至少，沁欢颜还没有令自己失望到那个地步。
“释兄，你没事就好。我亲眼看你离开才放心。”
释尘扬站在沙滩上，借着月光，上下打量着夜泯“你的毒？没事儿了吧？”
“呃……都怪我不小心，疏忽了，多谢落霜将军。”夜泯不计前嫌的朝落霜拱了拱手。
落霜冷冷的看着他，不屑搭理。
“释兄，既然大家都平安无事，你就放心上船吧。”
“是啊，搞半天到底走不走的？我已经叫我手下包下整个馥郁宫，姑娘们还等着我回去给我唱小曲儿呢。”
高大的船头立着一个人，实在看不清长相，但是那声音正是大海的。
夜泯瞟了一眼，问：“释兄，他怎么还没走啊？”
“嗯，本意是待天明送他离开的，这不，正好就一起回去了。好了阿泯，你这一宿怕是没合过眼，赶紧回去歇着吧。”释尘扬温和的说道，两人正道着别，忽闻兵器击撞声，与此同时从林中窜出的人影越来越近。
“不好，有埋伏，掌门快上船。”落霜想掩护着释尘扬登船。
夜泯听到异响的同时也无意倒退了一步，心中生出一种左右为难的情绪。该来的终归还是来了吧？
“阿泯，要不然你跟我上船吧？”释尘扬朝夜泯伸出手，此时虽谈不上多么儒雅有礼，但那份真诚很难令人不为之心动。
跟他上船，就从明面上脱离了沙巴克，今后再出江湖，也当是龙行天下的一员，夜泯并非不愿离开沙巴克，他离不开的，其实只有沁欢颜而已。
“阿泯，快啊……你此时在这里被发现，他不会放过你的。”
“嗤，他可是沙巴克的大红人，释掌门真是多虑了。”大海居高临下，倚靠在船舷旁，眺望远处。唏嘘道：“哟，还真是沁欢颜。”
夜泯方才还在为释尘扬伸出橄榄枝热血上涌，现在则是如坠冰窟，进退两难。真的是沁欢颜来了，他就这般迫不及待要杀了自己的朋友吗？
“释兄，你先行一步，我还要——做你忠实的内应，所以，我不能走。”夜泯密语他，希望自己拼死可以替他争取一些逃离的时间。
“阿泯？”
“走。”
夜泯转身朝来人的方向飞跑，不管那边有什么，只要有沁欢颜，就是自己的目标。
还未看到沁欢颜，夜泯就被几个迎面狂奔的人撞翻在地，那些人惊慌失措朝海边跑，像是去追逐释尘扬的船。
“等等，等一等……”
“喂，让我们上船！”
夜泯没空理会这些人，因为没有一个是沙巴克的，自己的目的是阻止沁欢颜，别的什么人或事都暂且放一边。他迅速地站起来，正打算跑。
这次是直面提着裁决之杖的沁欢颜，尽管天未晓，依然一眼就辨出来。夜泯盯着他的眼睛，一时语塞。
沁欢颜身后并无其他人，意思是，他独自一个人，追着那些看似别的什么门派的人到了这里。然后呢？
以为会有交流，会被痛斥一顿，毕竟方才骂了他许久，再不然，会恶狠狠的叫自己滚开，别挡道。但是令夜泯失望的是，沁欢颜什么都没说，基本上是零交流，然后匆匆从夜泯身旁越过，片刻未停。
“沁欢颜，你等等。”
沁欢颜没有停下，但是密语过来：“往西北边走，大部队在那里。”
夜泯当然不会执行他这条看似命令又像叮嘱的话语，他甩开膀子，追着沁欢颜，心想，你没带人过来就好，只要我缠住你，释兄他们就能安全离开。
万万没想到，沁欢颜又密语道：“别跟过来，我中毒了，你赶紧离开。”
夜泯听到后脸色微变，然而，还没来得及产生同情或者心痛的情感，已经被沁欢颜的手起刀落带入了一场谜一般的杀戮现场。他疯了一样杀那几个手无寸铁的人，还一直在咆哮着追问，那个人在哪儿。哪个人？什么人？他要杀谁？
“释掌门，是我啊，让我上船。”最后还剩下三个人，拼命的朝海边跑，这时候，释尘扬乘坐的大船已经驶离了约有一丈之遥，想要上去并非不可能，只是细细一看，那三人都不同程度的受伤，不难想象，方才是被这沙巴克城主打得多惨。
或许是认出来那几个狂奔的人，释尘扬竟下令停船，想看个究竟。
夜泯也追了过去，一方面想确认这几人的目的，另一方面自然也想劝释尘扬赶紧离去。沁欢颜方才说的西北面，自己知道，那里有个简易的驿站，供过往行人歇脚，简陋破败，地处僻静，很少有人绕路去那里。离得并不远，攻打过来也是转眼的事，无论沁欢颜安排他们在那边停留有何目的，都不可掉以轻心。
沁欢颜愕然，朝着夜泯大喊：“回去。”
这回，他是真的生气了。这是他第一次当着这么多敌人的面发这么大的火，众人噤若寒蝉，一副看好戏的心态。而高大的船头，抛下了绳索，这是要接那三人撤离。
夜泯也气，老子又没卖给你，凭什么都得听你的，我劝你一晚上了，你有听我的吗？不成，我还偏不听话。于是他脚底飞快，竟是超越了沁欢颜，跟着那三人的脚步扑腾到水中。
冷不防一人道：“快，杀了那小白脸。”
夜泯听得清清楚楚，就是跑在最前头，现在已经攀上了绳索，他自己都剩半条命了，还在对谁下命令？谁是小白脸？
答案马上就揭晓了，夜泯无缘无故被与自己并肩跑着的人拍了一下。然后感觉身上奇痒，顷刻间便丧失了斗志，疯狂的想伸手到衣服里边去挠。
“你们干什么？”释尘扬、大海和落霜站在船头，虽然居高临下，但又看不太清楚，加上海浪声巨大，根本不明真相。
但是下一刻，那个对夜泯投毒的人啊的一声，栽倒在海岸边缘，身首异处，头滚到水里，鲜红的海水“啪啪”的拍着沙滩，极其恶心。
夜泯一时间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双拳握紧，骨节咔咔作响，呆在那里，浑身都在打颤。
“别去挠，越挠越痒，鱼汐他们马上赶来，你别过去。”沁欢颜眼见没有时间了，另外那两人已经爬到一半，他想去阻杀，又放心不下夜泯，怕自己一但追过去，会有更糟糕的事情发生。
“唷，释掌门还真不愧为正人君子，你瞧那是谁呀？这样都无动于衷，我还真佩服你。”大海双手撑着船舷，盯着沁欢颜，眼中露出阴狠。
“大海？”释尘扬显然懂他这句话的意思。放眼过去，没有沙巴克的支援，就算有，此时此刻围了沁欢颜，远水是救不了近火的。只要沁欢颜一死，沙巴克群龙无首，这意味着什么？
“掌门，可行。”落霜也看出了此刻龙行天下的优势，显得有些迫切，沁欢颜即便再强，他也不可能敌得过船上几百人的强攻。今夜，龙行天下即将迎来扬眉吐气的时刻了。这个万年老二的名号，马上就可以甩掉。
释尘扬此刻的心思都放在了夜泯身上，他不对劲，很不对劲。一直站在那里，一只脚被海水冲刷，一只脚陷在砂砾中，低着头，一动不动。
“阿泯，阿泯你怎么了？”
夜泯咬着唇，用意志力克制那种瘙痒，努力回复平静。他抬起头，望着船头，狠命点着头，密语回去。“释兄，我没事，你快走，此地不宜久留。”
释尘扬一边下令开船，一边对刚爬上去的那两个人厉声询问：“你们方才对阿泯做了什么？”
那个为首的人，一副猥笑，刚把大腿从船舷出跨进来。一副得逞的胜利模样。“哼，你没看出来？那小白脸是沁欢颜的软肋，弄死他就等于要去沁欢颜半条命，可惜，只是中了毒而已……”洋洋得意的脸在一瞬间崩溃，转为痛苦不堪。
紧接着，两具尸体从船上栽了下来，没入滚滚海水。大船，正缓缓驶离。
沁欢颜冷冷看着这一切，搀扶着夜泯打算带他离开。
“既然来了，何必急着走呢？”大海竟从大船上一跃而下，与此同时，沙地上那些隆起的沙包也在顷刻间变了形，还有远远近近的一些“树桩”、“礁石”都活了起来，百米外的海水里，咕嘟咕嘟翻涌着，眨眼间冒出了上百个黑黑的影子。
“既然龙行天下放弃了这块肥肉，我朝花夕拾理应当仁不让。怎样？伟大的沙巴克城主定是没有料到，会栽在我手中吧？”
“大海你……”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释尘扬显然没有想到大海有这般“诚意”，简直算无遗漏。
“你慌什么？既然同盟了，我大海也是个一言九鼎的人，你能分我一半，我也可以。不过沁欢颜，是我的！”
释尘扬绝对不会趁人之危在这种时刻帮大海杀沁欢颜，但是又担心他真的杀了他，让自己苦心经营多年的理想在一个夜晚，莫名其妙就毁灭。那种两难的情绪在脸上轮番展现，看得一旁的落霜急不可待。
“掌门、掌门、你快下令啊，那是沁欢颜，那是你必须手刃的敌人，你怎么还能无动于衷呢，让船停下吧，让我下去杀死他，替你完成宏愿。”
释尘扬转脸看着落霜，她的话如醍醐灌耳，顿时清明不少。
“回比奇。”
自己要的不是沁欢颜死，他死了没有用，自己要证明的也并非能杀死他。他敢只身前往海边，就说明了，他有不得不来的动机和百事不摧的能力。
他若死在大海手里，只能说，他不配与自己正面交锋，他若死里逃生，他日再见，必然轰轰烈烈干一场。
“你怎么样了？”夜泯大口大口喘着气，想必那种蚀骨的瘙痒感把他折磨得相当难受，沁欢颜挡在他面前，像一座不可逾越的大山，巍然而立。“脱掉靴子，踩在冷水中，会有所缓解的。”
“夜泯，你还不赶紧过来，你不会真的傻到要陪这个人去死吧？看你还算有点用，我先前说的话都算数，怎样？”
夜泯神色一僵，心想，老子才不跟你走。下意识的朝沁欢颜身后躲了躲。
大海也不恼，带着水中埋伏的人一步一步靠近，岸上的也在急速推进，收拢，沁欢颜和夜泯已被团团围住，插翅难飞。
没有多余的废话，沁欢颜从来不怕以少战多，若不是身上有毒，这会儿估计也斩杀了近半，哪里还容得下大海在这里聒噪。他竟厚颜无耻把歪心思打在了夜泯身上，真是活得不耐烦了。
随手比划着，那些诡谲的剑锋快且狠厉，如果不是护着夜泯束手束脚还有身上的毒牵制着，大海此刻怕是只能跪着求饶了，毕竟，他这个手下败将，不止一次这么干了。
潮水一退，夜泯就觉得浑身难受，那些啃咬肌肉和神经的“小虫子”又忽然出现，无论怎么克制，都想去挠，去抓。这种毒也真是够恶心的。
沁欢颜似乎看出他的难堪，拦腰把他抱着飞速蹿起，对面前堵截的人甩手便是一掌，击出去老远，那人“嗷”的一声惨叫，当下便断了气。
杀出一条血路后，沁欢颜将夜泯放入深一些的水中，这里的水位淹没了夜泯的腿关节，无论潮涨潮退，应当都不会再令他因毒而难受。只是，沁欢颜一撒手，夜泯就被海水冲得失去平衡，根本就站不稳。
这样的牵扯羁绊，无疑是战斗中最为忌讳的。
“你别管我，冲出去，你不是说大部队在西北边候命吗，你不要在这里死守。”夜泯密语过去，恨自己刀子嘴豆腐心，明明讨厌死他了，这会儿又担心他的安危来。
以少胜多，从来就不是神话，比的是谁更拼，谁更勇而已。
没必要的，他只要跑上岸，一直往那边跑，这些人，没有一个是追得上他。
“你可是在担心我？”
“？”都什么时候了，这人还能这般无聊。夜泯白了他一眼，一道浪打过来，他又吓得攥紧沁欢颜的胳膊。
“我说过了，我中了毒，与你一样。”他温柔的回着，眼里亮晶晶的，似乎在解释，方才那么凶叫你走，是因为，我真的怕你出事。
夜泯刚分了神，忽觉脚腕一紧，竟是有一只手，在黑黝黝的水中，抓住了他裸露的脚脖子，刚想反应，身子已被拖曳到水中，他不会游水，对水有天生的恐惧。原本可以还击，可以斩断那只拽他的胳膊，却莫名其妙只会啊啊啊的尖叫。
所幸水位不高，还没有被呛到时，沁欢颜已经闪身过来，勾着他的腰，将他从水中带了出来。顺便一掌过去，水花四溅，一声闷哼过后，海面又浮现一层血红。
夜泯暗自计算，这里的人加起来少说也有两百人，不可硬抗，西北面的人马最快也需要一刻钟，得让他先脱离危险。
“欢颜，你快潜入海里，你水性好，可以坚持到墨将军他们赶过来。”
“来不及了，我派了新的任务给他们，此刻怕是已经在洞中了……”
沁欢颜神色悲凉，那意味着，在劫难逃了吗？
大海一字一句、语音森寒地道： “负隅顽抗，有用吗？你老老实实的，我还可保你全尸，让你体面一点。”
夜泯心道：“真是个卑鄙小人，就知道趁火打劫，若不是看沁欢颜孤身一人，你这帮龟孙子敢出来耀武扬威吗？哼，太气人了。”
气归气，沁欢颜一动不动，这是打算放弃抵抗了吗？
“你干什么？是毒发作了吗？”
知道他的忍耐力高于常人，他能在这种蚀骨的瘙痒中坚持战斗，外人一点儿也看不出他的异常，说明他忍得多辛苦。
反正自己的战斗力就至少被削弱了一半，真要动起手来，自己跟大海过不了二十招。不过，沁欢颜这个表现，有些不至于啊。
“嗯，我毒发快受不了了。夜泯……”
“啊。我在呢，怎么，你说？”
“我想你一直陪在我身边，哪怕是我和你……玉石俱焚。”
夜泯一口气郁结在胸口，真要被他气死，怎么会有这样的人，不过骂了他几句，这般记仇！竟然叫自己陪他去死。
不过，这般局势，沁欢颜几乎是没有幸存的可能，就算大海依照承诺想利用自己为他开拓玛法大陆，开恩不杀，可是沁欢颜死了，飞龙镜问谁要？风翊怎么办？自己还得像条狗一样对着这坏人摇尾乞怜吗？
那不如跟沁欢颜去死，也好凑个伴儿。
“好哇，死就死。”倔强中带着认真，沁欢颜啊，我真的喜欢你，你不用知道，呵呵。
夜泯是用喊的，所以他的话没有吓到沁欢颜，却让那些前仆后继的人懵了片刻。因为夜泯的话音刚落，他和沁欢颜就从海面突兀消失了。
哗啦啦的水声不断，众人面面相觑。这是……上哪去了？大海啐了一口，大声下令：“在水里，给我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