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竟是睡得沉, 被那喧嚣嘈杂的各种声音惊醒时, 天光大亮，早已过了与释兄约定的时刻, 耳畔传来的除了叫骂声还有金鼓战号齐鸣, 众人呐喊的激励之感如潮水般涌起来。
夜泯跳下床，奔赴露台处，极目远眺, 沙巴克城外莺飞草长，平川策马，顿展军队勇武矫健的铁蹄之声, 铿锵入耳，激动人心。
城内风起云涌，气氛紧张，两军短兵相接, 刀枪相击，气势逼人。
看来, 已经交战多时，战事正焦灼。一时半会看不出哪一方更有优势, 正想联系释尘扬了解最新的战况，却发现不远处有一堆人在玄月阁外聚首谩骂，声音高调, 气势汹汹。
定睛一看, 为首的竟然是许久未见的秦天, 这人怎么跑玄月阁来啦？
沁欢颜早就下令, 玄月阁是他的居所，非召不见，即便是要召见，那也是三军统帅之流，向秦天带领的这群在沙巴克里排不上名号，也未曾建功立业获得特别犒赏和恩准的人，无缘无故跑玄月阁作甚，似乎还在骂骂咧咧，像是找茬。
对了，他们在骂什么？找谁的茬？
“出来了出来了，大家快看，那里站着的是夜泯。”
众人隔得老远，看到阁楼上一个白衣少年，正瞅着这里，一副没睡醒的样子。战火都烧到自个儿家里来了，他竟然还在睡觉，安然自若的神态简直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啊。这不是惹人嫌恶吗？
“夜泯，你这奸贼，滚出来，不要以为你躲在上边，我们都拿你没办法，告诉你，你蒙蔽得了城主骗不了我。别以为你干那些勾当没人知道，你做了敌人的走狗，帮他们攻打沙巴克，简直是个人渣，出来受死，夜泯，你听见没有。”
“你不配当沙巴克一员，叛徒、奸细。”
“对啊，你不配呆在玄月阁，你不配用我们沙巴克的任何东西，把那些顶阶的装备还来，真是不要脸的东西。”
一人唆使，百人跟风。嗤……
早就听说有人眼红自己那些东西，本就是沁欢颜硬塞给自己的，谁稀罕了？我已然当众弃之，不屑一顾，谁他妈的多管闲事又从东魔龙关给我带回来。
夜泯一怒之下，进屋把那桌上的东西，搂了一包，然后冲到露台边，一股脑儿往下丢。
“还给你们，你们沙巴克的东西我一件也不会要，以后别再说我拿了你们东西，都过来拿呀，过来呀。”
身着玄衣蒙面的影卫根本不让那些人靠近，除了嚷嚷和起哄，其实也没人敢把夜泯怎么样。
又是秦天强出头，他指着夜泯骂：“你自己心里清楚，到底有没有出卖沙巴克，到底有没有当奸细。你别怪大家冤枉你，打你进入沙巴克，就没安什么好心。平日毫无礼数目中无人也就罢了，私底下与那龙行天下、朝花夕拾从不避嫌，狼狈为奸，出卖沙巴克，你这样的垃圾，死不足惜。”
“对啊，平日里吃好的用好的，不就会绘制几张地图吗？结果到了魔龙岭就傻眼了，啥也画不出，害得我哥枉死，我母亲闻讯后也哭瞎了。这样的废物，害人精，不配留在沙巴克，滚出玄月阁，夜泯滚出来。”
“的确可恶。小白脸一个，没什么本事，骗吃骗喝的，我老早就看不惯他了。”
“对对对，凭啥他要住玄月阁，他就是一个释尘扬安插在咱们这里的奸细。那个释尘扬不是什么好东西，野心大得很，这不，暗中从密道杀出来，弄得大家措手不及，就想抢夺沙巴克。”
“夜泯滚出来，夜泯你不配……”
“夜泯与释尘扬勾结，夜泯给死去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夜泯不是个东西，忘恩负义……”
“夜泯害死我爹，我要替我爹报仇！”
谩骂声、声讨的言论此起彼伏，影卫也不能对自己门派的人大开杀戒，或是做出什么过激的举动。只能劝阻安抚，不让他们踏入玄月阁区域，不让夜泯出事就已经是恪尽职守，完成任务了。
夜泯知道自己不受欢迎，从一开始就有绝大部分的反对声，一直是沁欢颜压着，力排众议。
今日，趁着战事，趁着沁欢颜不在这里，就想登堂入室，想拿自己开刀，门都没有。就算要走，也是自己大摇大摆走出去，而不是被别人逼着走。
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么一大群人，大张旗鼓、简单粗暴、喊打喊杀、生怕沙巴克中没人不知道他们大驾光临，倒像是得了某人的指点或是特许吧。
要不然平日里最维护自己，最乖巧懂事的阿辰也不在影卫中，这不巧得很吗。
“黑衣裳的小哥哥，不如让他们进来吧。我看他们不达目的不会干休的。”影卫没得罪自己，他们只是奉命行事而已，夜泯不想把气撒到他们身上。
但是，这些怨气，也总得要发泄发泄，否则自己还不得憋疯啊。于是他朝着那群厚颜无耻的坏东西大喊：“地上的东西，你们自己过来捡。我，不屑要你们的任何东西。老子全部野心，就是自由生活。你们沙巴克的，以后都给我滚远点，少来招惹我。”
听到此话的人，个个面面相觑，露出了贪婪的目光。
影卫们不知该不该听夜泯的，因为城主只是下令不准夜泯离开，护他安危，可没说不听夜泯的吩咐啊，平日里，夜泯俨然此处的小主人，虽然除了阿辰其他几个影卫都不与夜泯正面接触和交流，可是傻子都知道，他是城主的宝贝，很不一样的宝贝。不可怠慢。
“他们得了想要的东西，自然就散了，你们拦着，他们就会一直闹下去，我看着厌烦。”
夜泯板着脸，说得很重。
事已至此，他巴不得趁乱逃出玄月阁。逃出沙巴克。其余的，都成了奢望，提都不想再提。
这时一个同黑衣人打扮一致，身材高挑细长的人出现在人群中，朝着其他几位影卫点了点头，暗自交流了几句。
警戒圈这才放松戒备，任由那些人饿狗一样冲入玄月阁的园子里，大家直奔夜泯丢下来的东西。大肆抢夺，完全不是来评理不是来哭丧，明摆着就是为了这些东西而来。
夜泯冷冷的看着这些不知廉耻的家伙，心里唾骂着：“别人都打到沙巴克城里来了，你们还有心思来这里找我要东西，全是些被物质迷了眼的蠢货。”
平日里打仗没见这般神勇积极，不是抱病在家，就是没几个回合就临阵脱逃，以前夜泯就有注意过这些人，只是碍于觉得那是别人门派的私事，加上并不影响大局，就一直没对沁欢颜提，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现在他们把主意打到自己头上，也真是到了八辈子的霉。
再看看方才那个瘦瘦高高的人，道不清心底什么滋味，若说此事沁欢颜不知情，谁又会信呢？
呵呵，自己啊，就是个笑话罢了。只要自己还待在沙巴克一日，就有各种狗血奇葩的事情缠上自己，烦不胜烦。
“不对，少了东西。”秦天一手拎着法神披风，一手抓满了各种小饰品，他是个战士，这些东西没一件是他能用上的，偏把手伸得这么长，那种贪婪，真的可以用恶心来形容。
夜泯居高临下，冷声道：“什么不对？哪里不对？”
“血饮呢？那把魔法11的血饮被你藏起来了？无耻之徒，赶紧交出来。”秦天是又气又妒，估计是眼馋那东西老久了。今日壮着胆过来夺，看样子是势在必得，否则绝不甘心啊。
“对啊，那把血饮是迄今为止玛法大陆最顶阶的法师武器，多少人求都求不来，城主一练好就借给他用了，看吧，人心不足蛇吞象，居然想霸占着不还！！什么玩意儿啊，也不瞧瞧自个儿什么身份，这种好事也敢想。”
“夜泯，告诉你，你这种偷偷摸摸的小毛贼我见多了，你识趣的赶紧交出来，否则别怪我们不客气。”
“对，对，交出来，把血饮交出来。”
几个意思？自己还被赖上了吧，桌上的所有东西都抛下去了，那些人争前恐后乱作一团，指不定是谁顺手拿了藏了起来，那种东西，自然是招人眼红的，顺走以后赖自己头上，让所有人将矛头对准自己，还真是会打小算盘呢。
搞笑。自己若是不想交出来，岂会都扔出去？这种诬陷有人敢做，还有人敢信，也真是服了，简直怀疑这群人的脑子里装的全是豆腐渣。
“我全身上下已经没有一样是你们沙巴克的东西了，你让我怎么交？别欺人太甚！！”
一个矮个子的男子重申：“交出来，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我们大伙过来的时候就没见着血饮，那种珍贵的宝贝，大家可都看得细致。”
“切，臭小子，贪得无厌还死不承认，真是爹妈死得早，缺乏管教。”
“哈哈哈，就是就是。”
说自己是奸细无所谓，因为那就是事实；要自己归还沙巴克的东西，也无所谓，本就没想过要带走一毫一厘；但就是听不得别人提自己的爹娘，这些唯利是图贪生怕死之辈有什么资格评理自己的爹娘？
最终还是让怒气占了上风，他迈上前一步，厉声道：“拿了就滚，哪来的这么多废话，信不信我拧断你们的脖子。”
“哟，瞧瞧，这臭小子火气大得很呢，这什么地方，轮得到你逞强？不交出来是吧，兄弟们，给我上呀，把这个下三滥的贼给我抓起来。”
“抓起来，不要脸的东西。”
“杀了吧，以绝后患。”
“……”
夜泯想笑，这些人私自闯入玄月阁，得了这么多本不属于他们的东西，当然急着要杀自己灭口了，这样才不会有人知道他们到底干了什么龌蹉的事。
人不要脸天下无敌。
或许夜泯上扬的嘴角像一面照妖镜，将那些贪得无厌的鼠辈照得心慌慌，正义的面皮下虚伪又贪婪的人性显露无疑。
他们竟是不顾影卫的劝阻，打算奔上阁楼，找夜泯要一个说法了。为了保护夜泯，那几个影卫无奈之下，开始动起手来，但是顾忌太多，束手束脚，本来身手不凡占尽优势的，在与同门博弈中，无力掌控局面，像是在耍太极，温温吞吞，略显尴尬。
夜泯瞅准混乱的机会，就往外跑。你们爱打多久就打多久吧。老子不奉陪。
话说，这战役到什么程度了？
“释兄，战况如何了？我现在正想办法脱身，你在哪里？我过来与你汇合。”
过了一会释尘扬才回复：“阿泯，你找个安全的地方躲一下，我现在正追着沁欢颜出了城。”
“？”出城了，沁欢颜他出城干嘛，城内随处可见联盟军的影子，他不坐镇指挥，跑城外去是打个野兔回来晚上烧烤？
“释兄你千万小心，沁欢颜的战术周密，心思老道，千万别是什么陷阱。你叫落霜将军陪着你，也好有个照应。”
“她在城中牵制浩清，分身乏术。无妨的，我自有安排。”
“大海呢？他上哪里去了，怎么城里全是龙行天下的人。他们朝花夕拾的人呢？”
“我们从密道入，他们从正门入，此刻还在与上古弓箭手和知竹的道冥军周旋，战况不详。不过，我军首战告捷，从密道一攻出来就斩杀了沙巴克一名大将，魔魂军的统帅墨云展已阵亡，中庭失手，就等大海杀过去，两军汇合，抢占皇宫，咱们就胜利在握了……”
那金戈铁马的铁蹄之声忽而变得刺耳至极，本是士气大涨，鼓舞攻沙战士们的一剂猛药，猝变为悲哀之音，无情的抨击夜泯的心盘。
心事绵延，悔意不断。
夜泯简直不敢相信，自己尤为敬重的墨将军竟然死在了攻城战中。死在了自己的“周密部署”之下。
什么捷报？什么喜讯？
夜泯毫无欣喜若狂的情绪，有的，只有微颤的心弦倾刻间缀满了哀绝的呐喊。墨将军死了，为沙巴克捐躯了，他是英雄，可是他的妻子怎么办？凤梅怀了他的孩子，还在家中等他回去团聚。
还有鱼汐，她又在哪儿？她会不会也在战场上？
“鱼汐，你在何处？”
“鱼汐……”
“鱼汐，你说话啊，你在哪里？”
不能确定对方的情况，没有回话，生死未卜。
随即又密语了凤梅，一点都不敢告诉他墨将军的事，还好，她尚不知情，能瞒多久是多久吧。
“小姑在沙巴克呢，她说想为大家出一份力，虽然灵气不高，但是她医术好啊。你有事找她？”
“噢，我就问她要几味开胃的药，最近我食欲不太好。”
“嗯，那成，你不好意思找她我帮你问，兴许她现在正忙，等会儿她和她哥回家我就帮你张罗。”
“好、好的嫂子。”夜泯哑然，慌忙收了声，不敢再说下去。墨将军再也回不去了呀，怎么办，夜泯，你干的好事，你他妈的逞什么能，为何要神使鬼差的画那副密道地形图，为何要忍不住交给墨将军的敌人。
他从未做过对不起自己的事情。在自己心目中，豁达开朗的墨云展是一位大智若愚的好人，却成了刀下亡魂。
对不起，墨将军，我对不起你。
热泪盈眶，不敢懈怠，夜泯飞野似的在□□之中寻找鱼汐，满心的愧疚无处诉说，满心的自责无处发泄。只求快些找到鱼汐，送她安然离开。
夜泯念叨着她的名字，在满目疮痍，硝烟弥漫的城中奔窜。这是这么久以来，自己第一次亲历沙巴克城内的激烈战况，以往的所见和听闻都不及这一次的百分之一，可谓百年一见的盛世奇景。
进城的军队尽管自诩正义之师，讨伐沁欢颜独断专行、残暴变态，甚至还有打着替前沙巴克城主惩治逆子的正义大旗……却把烧杀抢掠这些劣迹做得淋漓尽致。
夜泯深知战争的残酷和本质，有的事情尽管没有对错，却还是无奈的要论一个是非黑白出来。给世人一个交代，给自己的私心一个交代。
城中各条街、偏殿都火势滚滚，硝烟笼罩着整个沙巴克，四周早已陷入一片火海，照耀在夜泯脸上一片通红如血。边跑边喊，真希望下一刻就可得到回应，少一点自责。
眼角余光闪过一抹不知名的光亮，随即隐遁，这一刹那，
感觉有什么坚硬冰冷的物体穿透了自己的魔法盾直刺入躯体。好厉害的家伙，竟然神不知鬼不觉从背后偷袭。
夜泯是急着寻人，但也不蠢钝，当机立断，遇袭后凭着巧劲，猛地前冲，硬生生让那武器脱离自己的身体，一瞬间，背上就多出一个血窟窿，汩汩鲜血顷刻染红淡薄的外袍。
心中百转千回，这个时候决不能硬来，自己出来得匆忙，除了一些应急的药品，别的，都没有。那些能武装自己的装备武器全都丢了，赤手空拳，不逃则亡。
于是夜泯根本没时间扭头看到底是何人对自己下毒手，顺势已经射出去老远，凭借别人不及的脚力和身法，赶紧脱离危险区域。
后背传来阵阵刺痛，他一边服药治愈一边仓皇逃窜，其实找一个完全安全的地方并非难事，难就难在他要去找鱼汐。不能丢下她不管。
身后的脚步声单一而执着，几乎与自己节奏一致，当属高手。这般穷追不舍，看来，目的就是杀死自己，而非方才以为的混乱局势下的误伤。此时此刻盼自己死的，定不会是“龙朝”联军。细思极恐，他顿时从心凉到了脚底。
跑至一条僻静的巷道，幸亏苦苦追自己的只是一人，心想大不了就干一架，就算战斗力弱，也不一定会输。
刚站定侧身丢出技能，眼睛都未看清身后之人，自己的身体就木讷地僵住，发现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那一瞬间全身血液都像是凝结了，肢体完全不受控制。
下一刻，似曾相识的猛烈撞击，将夜泯顶出去老远，也不知道是个什么样的姿势落地，反正脑袋重重撞上冷硬的石墙壁，脊椎都撞得像是扭曲错位。
耳朵里轰鸣不断。
怎么回事？天底下怎么会有这般强势的招式，几乎是出其不意让对手束手就擒的境界，到底是谁？谁要杀我？
“夜泯。”
？
有人在叫自己，夜泯轻轻捶了一下有些沉重的脑袋，忽然，耳边传来踏碎沙石的脚步声。
这脚步声走一步，顿一步，缓慢而轻盈，给人一种不太真实又忍不住遐想的感受。自己难道在重创的情形下产生了幻觉？
可意识到方才那一瞬的冻结感竟在那一声夜泯后荡然无存，肢体活络了，还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舒畅，精神抖擞，状态极佳。
抬眼去看，迷蒙中，穿过漫天的硝烟，走出一道人影，正立一片焦土瓦砾之上，每行一步，他身后的影像就模糊一分，缓缓的向自己靠近，造就出两个画面。
那人一袭素白长衫，轻袍缓带，脸和交叠的衣领一般的雪白无瑕，让了看了极为舒服。他的步履徐徐却不拖沓，发丝和衣袂竟无风自动，眼睛清澈明净，目光柔和；手中无利器，却是那种万事不惧，高高在上的姿态。
夜泯下意识地想，这不是伤自己那人。可短短一瞬，偷袭自己的人不见了，这个陌生人气场非凡，又认得自己，到底想干嘛？
如此陌生，却未生惧意。反而有一种莫名的亲近感。
“你……”
“我？”他直勾勾的瞅着异常狼狈的夜泯道：“来接你。”
夜泯警惕的看着他，清隽俊逸的脸，仙风道骨的形，哪怕从最肮脏混乱的战场中走来，依然一副一丝不苟的装扮，对此人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好奇感，虽然自己不认识他，可他好像没有恶意。
“我不认识你，你想干嘛？”
对方拧起眉，反问：“多日不见，你变怂了。”
夜泯无法判断是这个人是敌是友，但他的出现的确让周遭混乱的场面暂时清静隔离，烦杂的声响早已消弭无踪，四周没有逐渐安静祥和。
怪异得，吓坏了夜泯。
“你到底是谁？我从未见过你，这是你使的障眼法吗？你到底想干什么？”
“是障眼法，也不是。想干什么呢？呵呵，你可把我难住了。”那人似乎来了点兴致，竟是扬起了嘴角，露出一个如初生暖阳般和煦的笑。
夜泯看着有些瘆的慌。因为这个人，当真陌生得很，自己又跟他不熟，他这样笑，多半不怀好意。
又是一阵脚步声，有些急促，有些慌乱。
“师傅……师傅……”
夜泯还在盘算如何从这个“高手”手里逃出去时，竟是听见球球的声音，没反应过来，那个胖乎乎的小家伙就撞到自己怀里。
夜泯单枪匹马什么也不怕，大不了一死，可这孩子怎么跑来了。
夜泯慌得失去理智，一把将他护在身后，一边埋怨：“你不好好待在安全的地方，你跑出来干嘛？你看不见吗，外头血流成河，尸骨成山，乱成什么样了，你说，你是不是想死。”苛责得太过严厉，听得自己都心惊胆战。
可是球球就是他的命啊，宁愿舍了自己的，也要护他周全。
“师傅……我……”
“闭嘴。我帮你联系人来，让他们救你……”
夜泯自乱阵脚，毫无头绪。这种时刻，叫沙巴克的人过来救球球吗？还是叫释尘扬的人过来救？
自己的立场仔细品品，当真很可笑。
“呵，你这智商。”
夜泯见那人又是笑又是讥讽，看似亲切，却令他下意识的攥紧了球球的手腕，密语过去。“一会儿师傅和他打，你找机会溜，一定……”
咦？
球球的密语无法通过了，怎么会这样？
他明明就在自己眼前啊，这个熟悉的小男孩，又开心又显得傻兮兮的家伙，将自己搂得紧紧的，他……的确是自己的徒弟啊。
“球球？”
那半大的孩子扬起脸，满脸的欢愉，期待着师傅说点什么。
“你是球球吧？”
球球看看夜泯，又转头去看那白衣人，撇撇嘴说：“师傅，我不是球球。”
吓得夜泯一把将他推出去老远。难怪密语不了，这一定是幻想，一定是那神神叨叨的家伙弄的障眼法，球球好端端在千锤百炼，那里有鬼窑大师坐镇，哪个没长眼的敢去害自己的球球。
恐怕现在所处之地被此人隔绝起来，所以才密语不到球球。
“师傅啊，你推我干嘛，咱们好不容易团聚了，你不开心吗？”
那虎头虎脑的小子又要扑将过来，夜泯一个激灵侧身闪过，心想，别以为我傻。老子过的桥比你走的路还多。障眼法，哼，揍不扁你！！
边想边去揪那孩子的耳朵，既然是幻想，只要自己保持清醒，自己知道对方是假的，便可掌控局势，挫败那白衣人的锐气。
“哇啊啊啊，师傅，你干嘛，疼呀。”
“哼，跟我来这一套？知道我徒弟是我软肋是吧？但是我敢用我命打赌，你根本不是我的球球，他在一个很安全的对方，这种小儿科，在我这里，不管用。”说罢提起那孩子的衣领，猛力朝那个面无表情的白衣人一摔，以为会“砰”的一下，将他的诡计现形。
不过，假球球被摔出去后，并没有按照施力的轨迹前行，而是轻飘飘的浮在了空中，可怜巴巴的望着夜泯，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嘴唇都在颤抖。
夜泯一拳捶在自己手心，叹道：“好强的幻术。”
“笨蛋。”清灵的声音里并无鄙夷，听起来更像是一种熟人之间的宠溺，紧接着，他又对夜泯说：“这些日子辛苦你了，跟我回去吧，再在沙巴克呆下去，智商堪忧。”
“兄长，师傅一定不认识你了，你快告诉他你到底是谁呀。”
夜泯看着这一对兄弟，深感莫名其妙。但是直觉告诉自己，他们似乎并无恶意。
“喂喂喂，你这孩子不要乱叫，虽然你假扮成我家球球，但是我只认他一个，你别想与我沾亲带故啊。”
那人终于受不了，啧啧道：“哎，就你，穷得叮当响，还怕别人与你沾亲带故？你不去讹别人就不错了。”
竟然对自己知根知底，哼。
“你到底谁啊？神神秘秘的，要打就好好打，老子不怕你。”
忍不住又笑了起来，这家伙，果然还是那般年少气盛，爱逞能。但是他护着徒弟的样子，真的一点儿没变。就像当初拼死护自己，是一样的。
“老相好，忘了我是谁，那我就不必对你负责啰？”
夜泯一头雾水，这人，是傻了吧。
“师傅，他是风翊哥哥。也是我的兄长，玛法弑神。”
犹如当头一棒，夜泯当即瞳孔地震，马上，掐了自己一下。哎哟，真疼，不是在做梦。
可是，这孩子在胡说八道什么呢？
什么风翊，什么玛法弑神？
晓生摇了摇头，问：“你这么辛辛苦苦将我从魔龙的爪下解救出来，莫非就一点没怀疑过我的身份？为何我对玛法大陆的了解如此详尽，为何我可以令你死而复生？为何要你苦苦寻找飞龙镜，杀死魔龙？”
“所以你是……”
“你好，我是玛法弑神，晓生。”他极为温和的笑着，伸出了双臂，不管夜泯乐不乐意，震不震惊，直接抱了一个满怀。“夜泯，谢谢你，我回来了。”
晓生？风翊！呵~~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