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万物皆有裂痕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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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泯虽然苦恼着一些事,不过,对待正事依然一丝不苟,好端端的晓生忽然加重了灵瞳的镜像,就像半山腰的神秘山洞,令人浮想联翩,说不定再次看到灵瞳,就能发现很多难解之谜,比方说晓生为何长跪不起。
    不过玛法神的镜像不可能简单破解,试了试,单纯的五行和八卦都没卵用,晓生是用了大把心思在上头啊。夜泯强大的好奇心驱使他不断尝试。
    各种怪异又新奇的排列组合,绕得夜泯眼花缭乱,一个头两个大,最后不得已动用了屡试不爽的‘曦字大法’,一下子就看出了那些频频变动的元素,夜泯讶然,它们竟然会动。
    看着那些毫无规律,错综复杂的图纹,这就是专门用纸和笔记准确无误的抄写下来,也不可能跟上节奏,记不全不说,还得浪费多少纸多少墨啊,这工程量简直令人望而却步。
    一想到晓生做这件事的初衷,心里就浮现出可笑的感觉。千防万防,家贼难防,自己就要破解出来,一来练手,二来看看灵瞳有无异象。
    夜泯扬起手,悬浮在空中的戒尺似乎得到指令,木质机理泛着一层薄薄的光晕,结合夜泯手画的曦字,凭空幻化出一个齿轮般的光盘,每一个凸出的锯齿对应一个闪现的数字或文字,内凹部分对应图纹,两两契合。具体有多少个齿夜泯懒得数,反正戒尺心领神会,会把活干得漂亮。
    光盘发出的光非常柔和,并不刺目,夜泯精明的眼睛快速对焦过滤,齿轮一旋转,那些没有咬合上的元素会自动落入光盘中,排除掉没有反应的,剩下各种元素再次进行模拟组合,只要时间够长,就能准确无误的铸就一把能开这个“锁”的钥匙。
    夜泯才不会傻乎乎的在这里干等,拍了拍手,朝着戒尺说:“你来挑,我回去看孩子了。相信这个难不倒你,不过若是觉得乏了,就飞回来找我,我带你去金刚木大王那儿解解馋。”
    提到那树,自然就会想到凡虫。夜泯呸了一声,心道,你女儿抢了我男人,我就是把那颗树连根拔起也不能解恨,借点它的天地灵气怎么了?怎么了?
    转身就看到阡陌倚在门框处揉眼睛,一副懒洋洋的模样。
    “醒啦就自己去洗漱,哥哥不在家,没人惯着你。”为了要培养他的独立性,当然要狠下心来,只不过口气还是很温柔的,一点不凶。
    阡陌可怜巴巴的望着夜泯,昨日还是师傅帮着自己洗脸梳头的,今日怎么就不管自己呢,阡陌忐忑,甚至已经把目光转移到一边候命的笨笨身上。
    “你甭看他,今日起师傅要强化你的一些行为,让你快速适应自己的生活,以后有没有师傅哥哥在旁,你都可以做好自己的事,而不是一味的依赖。”夜泯已经走到他身边,下定决心不去管他,哪怕他是把水盆打翻,哪怕烫着,哪怕他喝洗脸水……都不该再溺爱了。
    让人长记性的绝对不是一遍又一遍的教诲,而是刻骨铭心的惩罚。当他知道痛了,不能那么做,下一次就会自觉改正。
    “师傅,我不会。”阡陌有些摸不着北,努力回忆平日里自己起床后都干了些什么,可是越想越乱,脸上写满了无助。
    “不会也可以自己发明,自己解决。总之,你不把自己弄得清清爽爽干干净净,师傅就不让你吃饭。”夜泯刮了一下他的鼻梁,阴险的笑了笑,闪身进屋坐到饭桌边。
    “师傅给你半个时辰,你独自完成,要不然,师傅就把你那份早餐一起吃掉,如果到了正午时刻,你还是一塌糊涂,那就把午餐也取消,……别指望哥哥回来救你,哥哥也必须听师傅的,知道吗?”
    阡陌已经开始坐在地上沉默,在他的心目中,师傅和哥哥一样的好,从来不舍得打骂他,不会让他吃苦受委屈,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会在第一时间满足他。从未见到过如此严厉的师傅,难道他不喜欢自己了吗,他不要自己了吗?
    思及此,这个铮铮铁骨的八尺男儿竟是啜泣起来,场面一度很滑稽。
    夜泯不理他,随他哭,自己已经慢条斯理吃起来。
    阡陌并非娇惯的孩子,还是球球的时候就非常懂事,自理能力强,即便师傅外出修炼多日,他也能自己在家中生火煮饭,也能把自己照顾得好好的。
    如今四肢发达体魄健壮,比起二十年前的小球球优越感强太多了,脑子不好使,就好好训练,直到它好使为止。
    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也不见有人来给自己擤鼻涕,洗手擦脸,闻着香喷喷的各种糕点和银耳羹,阡陌觉得自己可怜死了,终于忍不住开始求助,首先想到的还是笨笨,因为师傅没住进梦之森之前的多数时间,自己的生活起居是由笨笨照料的。
    连续戳了好几下,那个稻草人都无动于衷,像被钉子定住了一般,阡陌扁着嘴,一脚踢了过去,没有把稻草人踢飞,但是引得笨笨抱怨道:“你师傅让你独自完成洗漱,我帮不了你,也不敢帮。”
    无果,阡陌只能站起来,挪到夜泯身边,希望师傅回心转意,还是像以往那样照顾他。
    夜泯嚼着一个肉饼,抬眼看着阡陌。
    “阡陌是个很厉害的小子,如果连洗漱这件小事儿都做不了,那么将来要如何独立生活呢?师傅和哥哥都不可能照顾你一辈子,你总得迈出这个坎儿。”谁说的,如果他一辈子就这样了,自己也会照顾他,只不过,自己相信阡陌不会止步于此,他一定会好起来的,除了外界的法力拯救,他更需要的,其实是内心的成长和坚硬。
    阡陌咬了咬牙,望着木架上的水盆,还有整整齐齐的布巾,在他已知的范围内搜索水源,哥哥总是用温热的湿润的布巾给自己擦脸,所有过程他都亲眼见过,也感受过,不过自己操作起来还是困难度很高,有点无从下手。
    他伸手摸了摸夜泯的茶杯,是温的,于是他揭开盖子,端在手中仔细端详。
    夜泯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这傻孩子莫不是要把茶水淋到脸上吧?烫着倒不至于,可是那一幕还真的不忍直视。佯装镇定的一边瞅他,一边继续吃东西假意不理他。
    还好,阡陌盯着杯子斟酌了片刻,还是老老实实放下了杯子,然后开始打量桌上的汤碗……
    刚刚放下的心,如今又悬了起来,老天,这个可是银耳羹,泼脸上还不给黏糊死啊,光想到这个徒弟的英俊脸庞马上要被这浓稠的汤汁糊一脸,夜泯就不厚道的在心里笑抽了。
    果不其然,阡陌开始用手指蘸着那浓稠的液体往脸上抹,但是他只是点到为止,那一下已经让他感受到,虽然都是液体,却不同与盆里装的那种。
    那个洗脸很舒服,洗干净以后清清爽爽,而这个……黏黏糊糊,有些绷,怪难受的。
    夜泯始终没有要阻止他或者要帮他的意思,自己照顾他义无反顾,没有半句怨言。就是不甘,这么优秀的孩子,就真的无可救药一辈子痴傻下去。
    通过零零碎碎的回忆,阡陌似乎想起了什么。端着盆出去了。
    他刚一走,夜泯就冲到门口,偷偷看他去了哪里。果不其然,阡陌进了厨房。
    灶膛里还有火,那可不是闹着玩的,夜泯顿时紧张了起来。蹑手蹑脚跟了过去。
    阡陌端着那个铜盆,左敲敲,右敲敲。自言自语道:“我想要水,可以洗脸的那种。请问,怎么样才可以得到?”
    半响没有回应,他咬着唇,有些委屈的四下寻找,手背不经意间划过铁锅,那带着余温的灼热感一下子把他惊到,双脚离地,手中的盆也摔了出去,扣在地上,他自己吓得魂不附体,抱着脑袋嗷嗷嗷的叫。
    夜泯实在是忍不下去了,冲了进去,还没接触到阡陌呢,就感觉身后一阵飓风,有个人影窜得飞快。
    “哎,这是怎么了啊?给哥哥瞧瞧,痛不痛啊?”春华的出现无疑是阡陌的救星,他本来想哭着求助的,可抬眼就看到了师傅也在厨房里。可能是想起师傅那句不能让别人帮,得自己独立完成的话语,他忍住了扑到春华怀里装可怜的冲动。
    只是嚅嗫道:“手手痛。”
    春华朝着那有点烫红的手背轻轻呵了一口气,一股带着薄荷清香的气体就覆盖在阡陌的烫伤处,眨眼,皮肤就变得正常了,阡陌举高了手,乐呵呵的,“咦,不痛嘞。”
    然后与夜泯一对视,又惭愧的放下手臂,扭扭捏捏的说:“我想自己洗漱,我在找水……”
    春华扭头问夜泯:“师傅,你怎么不拦着他啊,他一个傻子怎么可以随随便便进厨房,这里有刀有火,万一伤着岂不麻烦吗。”
    夜泯反问:“那你打算何时让他自力更生?别说那一套要永远照顾他的话,永远有多远你知道么?他是傻子不懂事,你是玛法神岂能不懂。危险是存在的,但是我守着的,不至于致残,男子汉大丈夫怕什么小伤小痛?继续娇惯着他,他就真的会变成烂泥,心智上就输了一大截。”
    春华还想说什么,阡陌一把拉住他,“哥哥告诉我哪里可以取到水,我自己弄,这次我一定记下,以后……以后就可以自己做了。”
    春华没有打算告诉他,因为他觉得如今的阡陌还不适合做这些,于是他慎重其事的对师傅道:“过段时间吧,他才稍好一些,要学也得慢慢来,我怕他出状况。”
    夜泯挑着眉,“你先出去吧,我看着他,不必如此谨小慎微,有我在,他缺不了手臂断不了腿。”
    春华第一次不想遵从,因为在他看来师傅有些魔怔了,假如要把离开城主的怨气撒在阡陌身上,这也太没道理了。怎么可以让这个心智不齐的傻子快速学会自理呢?分明就是在为难他。
    傻子似乎也察觉到自己最亲近的俩人之间因为自己笨手笨脚闹得有些僵,他在懊恼的同时赶紧乖巧的劝平日里最疼他的哥哥。“哥哥你出去,我要自己来,你出去。”
    春华耐着性子好生叮嘱,“刀具不能碰,灶膛里的火不能碰,还有,一定要注意脚下,别磕绊……”
    “行了,我还没死呢,赶紧出去。”夜泯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总觉得春华对阡陌的关心有些过了,这种感觉很奇怪,但是没有时间多想,待春华出去后,夜泯就抱着手臂,看阡陌如何表演。
    似乎明白这个地方不适合自己来,他小心翼翼的在厨房里晃,依然没有什么头绪。然后有些紧张的问夜泯,“师傅,洗脸用的水是在这里取么?或者是我走错了。”
    夜泯点点头。“通常情况下水会储备在厨房,阡陌你想想看,咱们喝水的杯子是圆鼓鼓的不?”
    阡陌答:“是的,我没见过方的杯子。”
    “喝汤的碗是圆鼓鼓的不?”
    “是。”
    “面盆是圆鼓鼓的不?”
    “好像也是。”
    夜泯提醒道:“那么我们储水的水缸也是圆鼓鼓的,并且为了方便,也为了应付长时间不下雨或者河流井水干涸,那个储水的容器会比较大,你找找看,这里有什么东西是符合这些条件的,那么就能找到你需要的清水了。”
    经过师傅一提点,阡陌很快就将目光定位在一个盖着木盖的大陶缸上。起初还是有些怕,就怕一伸手里边窜出个什么虫啊,吓死自己,更怕闯祸被师傅嫌弃。
    不过他最怕的还是师傅不要他,就像师傅说的,别人都可以自己管理自己,自己照顾自己,没理由阡陌就不行。所以,他硬着头皮揭开了木盖子。
    水缸满满一缸子清水,一看就是能让自己的脸上清爽舒适的那种,终于找到了。
    然后他就兴奋的,将头埋入了水中……彻底的清洗干净了。
    夜泯本不想阻止他,让他释放小孩子或傻子的天性,不过水缸的水不浅,怕他呛着,快步过去把他拎了起来。
    眼见落汤鸡一样的阡陌,夜泯没有为他的狼狈露出责备,而是竖起了大拇指。
    “找到水源很重要,这次洗漱并不算成功,操作起来有问题,最后的效果比没洗漱更糟糕。”含笑看着他湿哒哒的头发和被水浸湿的衣领,“先吃饭,待会儿师傅再慢慢给你做示范。”
    拉着阡陌出厨房,春华还在外头站着,当他看到阡陌这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样,很是不解,想质问师傅有必要逼得这么急吗?可看到师傅脸上洋溢的温柔笑容,还是硬生生的把迷惑憋了回去。
    一抬手,阡陌的仪容就整洁了,一张充满青春气息的脸,一丝不苟的发丝,干净整洁的衣衫,恬静中带着一丝狂野,只是那种野气在夜泯身旁都化作兔子般的温顺,根本人畜无害,我见犹怜。
    阡陌进屋吃饭,夜泯和春华在门外聊天。他知道春华内心有很多疑惑很多不满。
    “我知道你和阡陌从小一起长大,有着深厚的情谊,但是别忘了,我是他师傅,我怎么可能害他?他不可能一直在你的庇护下生活,他总得走出梦之森,实现他的抱负。不论他是回沙巴克也好,还是另起炉灶也好,更或者如闲云野鹤般自由,都得遵从他的本心,而不是一辈子当个傻子,被你或我左右他的全部。”夜泯望着山间的葱茏翠绿,有一丝叹谓。
    春华急急辩解:“我没有要左右他的意思,他在梦之森也可以得到他想要的自由,这里没有战争,没有尔虞我诈,没有流血死亡……很适合目前的阡陌,不是吗?”
    夜泯转头,不置可否。或许在绝大数人的心里,这样的神仙日子就是他们追逐的最终目标,以自己对阡陌的了解,如果他是个正常人,是绝对不会甘心留在这里过这种平静的生活。
    也许春华质疑自己太武断,毕竟不是他,或许经历过生死以后,他也会有转变,但是不管怎么说,惟有他好起来,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知道自己想走什么样的路,自己这个做师傅的,才可以放手。
    “不用说了,今日只是个开始,只要不缺胳膊断腿,只要不危机性命,就没什么大不了,除了死亡,一切皆是擦伤。他这么大个个儿,你还怕他折了不成。”别的事都好商量,这件事,夜泯是吃了秤砣铁了心。
    “我今日想去探望一些故人,你不用跟着我了。你的笔记上我有做圈点,你自己去看问题出在什么地方,然后把条理整理好,重新写一篇心得。”捏着春华的肩旁,轻声道:“循规蹈矩是好事,推陈出新才是本事。”
    想要获得更高的成就,无论是在玛法大陆修炼的人,还是玛法神,都必须要有这种理念,一味的保守,走不了多远的。
    夜泯的第一站便来到了清风小筑,自己有好几个月没来看昆伯了,他这样的老者,是看一眼少一眼,反正自己现在闲得蛋疼,过来找昆伯叙叙旧,喝喝茶。
    敲了门,就静静等着。以为会等一会儿,毕竟昆伯年纪大了,腿脚不利索,可没想到没站多久就听到了脚步声,然后一个低沉的女声在问:“谁呀?”
    夜泯犯嘀咕,自己是走错了吗?可这方圆一里地也没有别的人家啊。
    那声音又响起来。“小刘,是你吗?”
    话音刚落,门就开了。夜泯愣愣的看着陈奶娘,不明白她怎么会出现在此。
    显然对方也吃惊不小,没想到沙巴克的梦掌门会来这个小庭院,所谓无事不登三宝殿,有些疑虑的盯着来者。
    “我是来找昆伯的,他……在里头吗?”夜泯问得忐忑,有些担忧这几个月过去了,昆伯独自一个人,不会出什么事儿了吧。这清风小筑,就住了他一个人,若真是有什么闪失,好久都不会有人知晓。
    夜泯的目光绕过陈奶娘,却被一条土黄色的狗吸引了,肌肉健硕,目光贼亮,全身的皮毛油亮油亮的,它跟在陈奶娘的脚边,望着门外的陌生人,原本还轻声的吠了两下,可是在看清楚来者后,它又把那呜咽声吞了下去,一条蓬松的大尾巴立起来,左右摇摆着。
    这时,昆伯的声音响起来,“清清,是小刘送柴火来了吗?你多给些钱啊,那孩子的爹染了风寒,一家人紧巴巴的,你多塞些给他,甭管他要不要。”
    “诶……是……昆哥,是梦城主来了,好像是找你的。”陈乐清侧身,做了个邀请的手势。
    夜泯耸了耸肩,似乎明白点什么。
    轻车熟路的走进去,寻着方才昆伯发声的方位,很快在小花园里看到了他。
    那一眼夜泯还有点不敢认,这还是几个月前送自己虫子的昆伯吗?那时候老态龙钟,腰背佝偻,腿脚也慢,可这面前这位虽然还是两颊双鬓,但目光炯炯,腰杆挺得笔直的老者,颇有一副“第二春”的即视感。
    起初还在纳闷哪个梦掌门来找自己,在看到阿梦的时候,正在浇花的昆伯一把将手里的木勺扔了,矫健地走了过来。
    “你终于来啦,你终于来啦,你没忘了我,清清,去准备点茶水,快。”他粗糙的老手一把抓住夜泯的手,满眼都是欣喜,那种久别重逢的气氛萦绕在俩人之间,暖暖的,浓浓的。
    “昆伯啊,你是吃了什么灵丹妙药,怎的比上次年轻了起码十岁哟,啧啧啧,我都差点以为我认错了。哈哈哈。”夜泯打趣的说,上下打量着他,那条黄狗就在他们二个中间绕来绕去,时不时用尾巴触碰着夜泯。
    “它都长这么大个了?哎哟喂,它好黏人。”夜泯伸手摸了摸它的头,哪知那狗儿竟然逮着机会伸长舌头舔了夜泯的手心,痒痒的,黏黏糊糊的。
    昆伯含着笑,不住的点头。“嗯,才来的时候体质差了点,我把它当亲娃般养,我吃啥,它吃啥,才来的头一个月,天天晚上要挨着我睡,赶它出去吧,就蹲在门槛那吚吚呜呜的,声音小小的,怕惊扰我,但又想进屋,没辙啊,看它怪可怜的又只好抱回屋,丢被窝里。”
    夜泯拍拍它的脑袋,“哟,你还成精了。对啦,你认得我?不停对我摇尾巴,你这样的看家护院可不行啊,万一进个贼,摇头摆尾的毫无震慑力啊。”
    这时陈奶娘端着茶水和糕点过来,听闻此话,替狗儿辩解道:“二妞才不是你想的那么温和呢,上个月有一个过路人来借茅房,打从人家一踏进大门,它就虎视眈眈盯着,寸步不离的跟着,结果那人用完打算出去了,走错了,窜到堂屋里,被二妞追着往外跑,还把人家裤脚都咬下来一块料子……害得我赔了多少个不是才勉强将那人送出去。”
    昆伯睨了她一眼,道:“你怎么没对我说这事?”
    “咳,你不是出去逛集市了吗,后来我就把这事儿给忘了。也没多大个事,啥啥都要给你汇报呀。嘿嘿,来,进屋喝茶吧。”
    三人一起朝堂屋走去,夜泯时不时瞄他们二人一眼,嗯,没错了,这俩人是谈起了夕阳红恋爱,生活到一起了吧。
    不知道为何,想到他们的坎坷人生,到老了终于找到一个合得来的伴侣,弥足珍贵,夜泯就忠心的祝福这两个老人。
    坐定后,夜泯还是把心中的建议道出来:“陈奶娘以后只身一人时尽量不要让陌生人进屋,这荒郊野外的,他拉屎拉尿其实都可以在外头解决,非得要进来借茅厕,这里头就藏在歪心思。幸好家里有“恶犬”,要不然,他怕不只是走错了晃到堂屋这么简单了。”
    昆伯也赞同的直点头。
    “今后我外出会尽量快些回来,给咱家送东西的几位熟人你都见过,也听过他们讲话,若是生人,就不要随意开门了。对了,这位阿梦是我的忘年之交,他来的话,一定要快些开门,请上座,上好茶,对了,还有夜泯公子,那也是上宾,他可是我家掌门的至交好友,可惜他已经很久没来过清风小筑了,或许是太忙了……”
    夜泯抚上昆伯的手,“上宾不敢当,但……我就是释兄的至交好友,我就是夜泯。昆伯,让你记挂了,之前有难言之隐,所以一直未表明身份。”
    昆伯自然是吃惊的,不过马上就接受了这个事实,难怪与这个年轻人相处起来这般自在,这般亲切,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或许是活久见,或许在他的心目中,夜泯从来都是一个神通广大的人物,所以,并未对这副容貌,这具身躯有过多的质疑。两人喝着茶,时而回顾,时而展望,别提多舒坦了。
    到了该用餐的时候,陈奶娘来催促,说她炖了鸽子,烧了排骨,本来不想给老人添麻烦的夜泯实在不好意思推脱,便留下来吃饭。
    席间他看到昆伯和陈奶娘之间的默契和情愫,有些好奇他们是怎么走到了一起的。
    昆伯似乎也看出夜泯的好奇,便自顾自的边吃边说。“其实啊,清清我是早认识的,她男人……当年还赊过我药,哈哈哈,我落魄的时候,可能就我家掌门和清清的男人见过了。当时还感叹呢,谁娶了这么贤惠的媳妇真是八辈子修来的福分。”
    “可不,直接把男人和孩子给克死了。”陈奶娘一脸的自然,夹了一块排骨放昆伯碗里。
    显然,二人已经习惯了这种打情骂俏的相处模式,并未觉得不妥。
    “嘿,那日我发烧去买药,还没到药铺就失去知觉了,若你要克我,我早就死了,说起来,还不得多亏你捡草药捡到我啊。这就是缘分,我才不怕你克。”
    “去去去,当着客人的面,也不嫌腻歪。”
    原本还在为孤苦无依的昆伯担忧的夜泯,如今是彻底放心了。两老口过着蜜一般的小日子,挺好,真的挺好。
    吃了午饭,听闻夜泯要去祭拜释尘扬,昆伯也要跟着。
    于是准备了一些瓜果熟食,前去祭拜。可是家里最后一壶酒前两日被陈乐清泡成了药酒,只得再去买。昆伯提议去坟冢周边的村落买,那里有一家小店,说起来还算昆伯的隔房表亲,那一家人住在山脚,为往来过客提供茶水和简单的日用品,反正要路过,也不麻烦。
    当初安葬释尘扬的地方离清风小筑尚有段距离,夜泯建议租俩马车,但是被昆伯果断拒绝了。他说这几个月陈乐清时常给他熬些滋补健体的汤汤水水,那些药又还非常管用,不但神清气爽,连腿脚都利索多了。果然,小试一段,完全跟得上,并不用夜泯刻意放缓,于是俩人就不徐不疾的走着。
    到了那家小杂货铺,敲了好半天才出来一个小孩儿,绾着两个发髻,圆溜溜的眼睛有些怯生生的,但在看清楚来者后又有些欢喜的朝着昆伯喊了声昆爷爷。
    “诶,翠儿,你爹妈呢?你大哥呢?”
    小女孩约莫七八岁,小模样长得挺讨喜,她嘟着嘴道:“大哥去山上砍柴了,爹妈带着弟弟去盟重了。昆爷爷怎么没去凑热闹?”
    “去,找个干净的敞子,给爷爷装一壶酒。”昆伯将一个酒瓶塞到小女孩怀里。“要贵一点的那种,是给我掌门喝的,可不能差。”
    “好嘞,你次次来都要好的,我记得住。”
    摸了摸小女孩的头顶,问:“你爹妈咋不带上你啊,凑什么热闹去了,看戏?”
    “才不是呢,他们要去沙巴克。”
    坐在门槛上休息的夜泯像被电击中,僵硬了许久。哪怕自己故意不去想,那三个字还是会如影随形,连这种穷乡僻壤的大山里,都能避无可避的提醒着自己,那里曾是自己规划好的家园,那里有自己在意的人,却不再有自己的立足之地了。
    “大老远的去沙巴克作甚,还拖着个半岁大的孩子,两口子也真是的,那地方是他们随随便便去得的?”
    昆伯的印象中,那里黑暗血腥,是众人争夺的目标,是害得自己最崇敬的掌门葬身之地,不是什么好地方。
    “昆爷爷,你住在比奇竟然不知道啊?沙巴克城主要大婚了,适时沙巴克完全对外界开放,只要想进去参观的,都可以去,还有免费的酒水款待,还有从来没见过的杂耍戏曲和舞姬表演……整个玛法大陆都传遍了,我爹娘带着弟弟去,不带我去。”翠儿的眼睛里流露出遗憾,语气充满了羡慕。
    夜泯就背对着里头,逗那孩子。“你爹娘偏心啊,带弟弟去不带你。”
    翠儿扯着嗓子说:“才不是呢,是因为我娘说了,希望我以后当个正常的女孩子,成家生子。”
    夜泯觉得挺好笑的,侧着头反问:“去了趟沙巴克就不正常啦?就不能成亲了么?”这都一家子什么人,什么逻辑啊。
    “哼,你这种丑八怪才不会明白呢。”
    “诶诶诶,翠儿怎么说话呢,没有礼貌。”昆伯见小孩子口没遮拦,赶紧阻止她。“快去,给爷爷打酒去。”
    “本来就是嘛,沁欢颜城主是位非常了不起的城主,长得超级无敌帅。”小姑娘气呼呼瞪了一眼夜泯,扮了个鬼脸,然后打酒去了。
    夜泯自然说不出半句不认同的话来,毕竟小丫头说的都是事实。结合她前前后后的话语,大致可以理解她母亲为何不带她一同去沙巴克了。像沁欢颜那么优秀的男人,高不可攀,引得无数少女想入非非,为他终身不嫁。翠儿的母亲有些担忧得过了,却也有几分道理。
    在年少时见过了太惊艳的人,往后余生就不可能甘于平淡了。
    “咳,夜泯公子,童言无忌童言无忌,不要跟她计较,家里穷,没读过书,自然也说不出什么像样的话来。”昆伯有些担忧的看着夜泯。
    夜泯陷入自己的沉思中,犹如槁木,坐那挡着别人进屋也浑不自知,直到那个大婶推搡了两下,他才讷讷回神,问什么事。
    “大兄弟,你是买东西还是歇气啊,让让呗,我要进去买点盐。”
    “哦,哦。”夜泯这才慢悠悠的挪了一下伸直的腿,让出一人宽的过道让那大婶进去了。
    “翠儿,给婶装一两盐,对了,上回那个……”
    昆伯提着酒瓶出来了,“走吧,哟,是累了吗,你的脸色怎么忽然这么差?不会真的是生翠儿的气了吧?其实长相这种事,作为男人嘛不必过于计较,只要有能力有魄力,自然会成为女人们眼中的大英雄,一样会受到青睐的。”
    夜泯站起来,抠了抠后脑勺,道:“呵呵,我没有自卑,我觉得我这样儿挺好的。咱们走吧。”
    这一段路,原本话多又热情的夜泯就像变了个人,基本不主动发言,即便昆伯说了什么,他也只是礼貌的笑笑。昆伯见他不怎么开心,也识趣的不多言了,让他独自思考,独自消化。
    到了那儿,清清静静的,墓碑和墓地显然是有人经常打扫过的,没有杂草,露出的基石也干干爽爽,少见苔藓。不用问,一定是昆伯做的。
    “诶,掌门我来看您嘞,还有,您瞧瞧,夜泯公子也来啦,我先敬您一杯酒,然后给你俩就叙叙旧,我上一旁等着啊。”昆伯斟满酒杯,倾倒在碑前,然后就退到旁边的一棵大树下乘凉去了。
    夜泯抚摸着石碑,犹如当日送他至此那般眷念和沉痛。假如释兄还活着,这世间就多一个待自己好的人,多一份慰藉,遇到难事,还能找释兄帮着谋划。可如今,只剩下这块冰冷的石碑,和这一堆黄土。
    夜泯知道,若是重来,释兄还是会不顾一切的攻打沙巴克,还是会毫不犹豫成为沁欢颜的敌人。
    想到沁欢颜,夜泯的心就不由自主的发颤,隐隐作痛,捂着胸口,猛灌了自己一口黄汤,辛辣刺激,泪腺一下子就涌出好多好多温热的液体,模糊了视线。
    这操蛋的人生,这倒霉的人,我他妈的就不信了,我离了他沁欢颜还不能好好当个人了,他要娶妻生子,老子也要,老子要娶这世间最贤良淑德,温柔持家的女人,生几十个孩子,轮番去攻打沙巴克,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释兄,我敬你!”在石碑上倒了半瓶,剩下的他想也没想就一股脑儿仰头吞了。
    重温往事,磨磨唧唧抱着石碑说了好多话,也哭了好久。一直隐藏在心底的脆弱,掩饰的坚强,到了释尘扬这里都他妈的藏不住了。
    这个人从来没有给过自己任何压力,哪怕他直言不讳的想要攻下沙巴克,想要打败沁欢颜,他从来都是坦坦荡荡,不用避讳任何人的质疑。
    所以,夜泯才敢这么放肆,这么放得开。
    昆伯像是隐了形,敬了第一杯酒后就再也没有干涉过夜泯,随他是趴着还是蹲着,随他是哭还是笑。
    能毫无保留的在故人的墓地里展露出真性情,掌门在天之灵也能得到慰藉了。
    直到太阳都有些倦怠,躲进了云层,昆伯才恍然,快要下雨了。“夜泯公子,差不多了,改日再来叙旧吧,眼看这就要变天了,再呆下去怕是要淋雨。”昆伯在一边默默相伴,虽然他也想多呆一会儿,不过这老天爷有些不给面子啊。
    夜泯愁容满面的看向昆伯,那半瓶酒还真是超量了,现下整个人晕晕乎乎,狂躁难安,抬起下巴怼着天,脖子伸得笔直。“我今夜睡这儿,我,陪,我陪我的释兄聊聊,他妈的,天底下这么多混账不去死,偏,偏偏我的释兄没了,操操操……”冰冷的雨丝像是在回应着夜泯,斜斜的飘了下来,夜泯打了个激灵,想起年迈的昆伯还在这荒郊野外陪自己,他如今不再是一个孤寡老头了,他有了清清,有了二妞,他……很幸福。
    “昆、昆伯你、你先回。甭管我。”
    昆伯看了看天,暴雨即至,在这里淋一晚非淋出毛病不可。“不成不成,我送你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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