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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初五是一个晴朗多风,万里无云的深秋时日,巍峨的燕京城顶风孤立,无声无息的沉寂在中原北地,一片萧瑟孤落之中,只有癫狂的大风撕扯着萎靡不振的大旗呼呼响动……
“薛国云季前来拜访燕国议政王陈崇袁!”一声洪亮高亢的强音裹挟着大风穿过燕京城墙,飘上燕京城头,在守城士兵的耳畔来回传响!
“来者何人?有何事胆敢直呼我大燕议政王名姓!”一个守城将领一边高声呼问,一边慢慢探头下望,只见一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壮年人骑马而立,其后乃是四骑与他相近年岁的精壮汉子,五人皆是精神奕奕,骑马背风而立。
“你只需通报薛国云季,你们的议政王自会来相见。”云季又一高声与狂风同上燕京城头。
“薛国敌人来犯,立即射杀!”那将领先是冷冷地“哼”了一声,随即右手轻轻一挥,只听得城头上一阵铠甲耸动碰撞之声,城头上的士兵抽箭上弦,弓开半圆,精光明亮的箭镞已然瞄准了城下云季等人的要害之处。
“我若真有心来犯,哪里还有你说话的余地?”云季高声一句壮气凌人,丝毫没有把那城头上已经上了弦儿的利箭放在眼里。“小小头领,好不晓事,你就去禀报薛国伐燕大元帅云季来访,看看他议政王陈崇袁见还是不见?”云季仰眼直视那闪闪发亮的箭镞,气定神闲壮威不减,直把城头上的将领和士兵们给震得不知所以。
过了好一会儿,城头上才有颤颤巍巍的回声说:“你且待在这里莫要乱动,要知道利箭无眼,容我去禀报!”
“快去!”云季立马原地,仰望城头。
“你们都给我好好盯着他们几个!记住,没有命令不准放箭!”那位将领郑重的吩咐一句,走了几步又回头命令道,“不过可都把弓弦儿给我拉紧喽!”说完转头急奔而去。
这一去可不得了,竟足足过了大半个时辰。城头上张弓拉弦的士兵,累得挺着姿势都僵在了那里,但是每个人却也不敢有丝毫放松,士兵们下望,只见云季五人仍是立马风中,岿然不动,神色如前。他们心里暗自好生敬佩。
“轰——隆——”只听连连的厚响长鸣之声传入耳中,云季等人望见紧紧关闭的燕京城门,慢慢启开。
“王爷有请云大元帅入城相见,请!”门开之后随即出来了一名将领和两小队共十六名士兵迎请云季请云入城。
“有劳了!”云季手微微一拱,丝毫都没有犹豫,便率先策马入城,随从四骑亦是飞马紧随而去。
“轰——隆——”洞开的城门立时又紧闭得严丝合缝,应该飞不进去一只苍蝇!
在众多士兵的跟随引领下,云季来到了“议政王府”即上次来时的陈崇袁行府。堪堪才一年多光景,其中的景物陈没与去年相比几乎无甚差别,可是两人的身份却是天差地别,不比当年了!云季心下颇有一番感慨。
“云将军,”陈崇袁一声传来,身着甲胄的他已至云季身前,“一别经年,相隔数月,别来无恙啊!”
“你我二人去年此地相见一别,正是一年;你我二人瀛洲一别,恰隔数月,所谓一别经年,相隔数月者也。如今你我对面相逢,相逢对面,我有恙否,你还不一望而知乎?何来问我之也哉?”陈崇袁一句短语,被云季拆成许多长句,相迎而谈,倒也显得别有一番风趣。
“哈哈哈哈!”陈崇袁闻言一笑,“久闻云季是状元,若是光听这些“之乎者也”,谁肯认你是个武状元,率领千军万马攻城野战?却只认得一个青年儒者,位居庙堂高官的文状元才是!”陈崇袁揶揄一番又笑道。
“这不是从你那里学来的,我只不过是引你一句一别经年,相隔数月,云云。来答你的话罢了。如有不当之处,莫要见笑,还请见谅!”云季也是一笑自然。
“说你是个儒者,你还真酸腐起来了?”陈崇袁见云季一身宽袍大袖,衣冠楚楚。这时又行起了作揖礼,不禁一笑,便亲自领着他和那四人进厅去了。
“云大元帅,你不在你的军营里好生思虑,什么风,把你吹到我这里,要知道这燕京城可不比去年,也比不了瀛洲城!”陈崇袁平淡的一句,却饱含着话外之意。
“自然是外头吹的那一阵阵秋风将我送到了这里来,你也要知道这一阵阵大风可以穿过厚厚的城墙,何况燕京城也非昔日可比,亦不可与当日的瀛洲城相提并论。不知陈崇袁兄是想顶风而立,还是想顺风而行?”在旁人看来云季这番话只有前半句是拐着弯儿的直接回答陈崇袁,后面所说的话好像都不着边际,不知他是何意!
“何为顶风而立?何为顺风而行啊?”陈崇袁却是将云季那番话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不动声色的呷了一口清茶,问他道。
面对陈崇袁直接截语一问,云季并不忙着作答,也不紧不慢地端起了一杯清茶,然而,只是掀开了茶盖儿闻了闻,就放下,正色道:“顶风而立即逆天而行,以独夫之力扛万面将倒之大旗;顺风而行即替天行道,以将军之才合万里将统之华夏!”
“哈哈哈哈……”陈崇袁置杯长笑,道:“我投降你便是替天行道,我抵抗你便是逆天而行,云季,你这高调未免唱得也太高了!你薛国虽然强大,但怎敢这样叫嚣?”
“陈崇袁兄何以如此?”云季惊而不愕,平平淡淡的问道。
“云大人,大元帅你不但想让我不战而屈,还想让我不战而降?敢问云大人,大元帅是置燕京于何地?泥糊的篱笆墙么?当我陈崇袁是何人?卖国求荣的软骨头么?哈哈哈哈……你今日这般着装,前来游说,是瞧谁不起?”陈崇袁愈说声色愈厉!
“燕京乃是守无可守之空城,将军虽然是大才上将,然纵巧妇也难为无米之炊,我来到此地并非是瞧不起谁,反而是因为你让我大大的敬佩!我只为将军而来,只为燕京城所剩的十数万百姓士兵而来!今日只是云季见志同道合的朋友陈崇袁!”
“一派胡言!”陈崇袁高声斥道:“你是伐燕元帅,我是保燕亲王,你我本来就不在同一条道上,何来志同道合?你若真瞧得起我,那边真刀真枪的来攻城,我倒要看看薛国的武状元能不能还像去年一样,顺利的在燕京城内驻兵!”
“唉!”云季一声惨淡,“我今日来本欲以布衣常人之身来会神交已久之异国好友,但见你一身铠甲威然,我便知今日见不到好友了!
“可你既为一名军人,就必须清楚一点,你所要保护的究竟是受难于水火之中的疾苦百姓黎民,还是沉沦于床榻之间醉生梦死的一姓皇帝?你所谓的忠诚,究竟是忠于江山社稷还是一姓宗庙?”
“没有主君,何来百姓?没有宗庙,何来江山社稷?”陈崇袁面对云季的质问本已无言以对,不知是否是桓文帝灵力相助,一时之间四言两句端地脱口而出。
“我本以为将军是爱国之臣,谁曾想,也只不过是一忠君之奴耳,既然如此,多言无益!”云季霍然起身,一声叹息,“罢!明日城上城下一决高下吧!”
“你是凭什么那么有自信,竟然还认为你自己有明日?”陈崇袁的脸色变得阴冷难看,说出得话更令人脊背发凉!
“凭你想真刀真枪的跟我干一场!”陈崇袁一言既出所随云季入城的四壮士个个神色凝重,全神戒备。可云季却依然神色如常,斩钉截铁地说!
“好!来人,送客!”陈崇袁完全被云季的胆魄所折服,“你既光明,我也磊落!只可惜,你我身处异国!”
云季没有答话,微微执礼便在所从四人的跟随下出去了。
“泽国江山入战图,生民何计乐樵苏。
“凭君莫话封侯事,一将功成万骨枯。
“传闻一战百神愁,两岸强兵过未休。
“谁道沧江总无事,近来长共血争流。”
陈崇袁知这是唐人曹松所作的一首诗,他正在痛苦中回味,又听隐隐有声道:
“将军真怜百姓苦,莫学涯山陆秀夫。
“宋元死争犹可恕,薛燕华夏同一族!”
“陆秀夫孤忠生死,犹有少帝与二十万军民相随相伴,而我,陈崇袁真真是无君可报,无民可保,千古第一独夫耳!我还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还能说什么!”
“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