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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怎么会……”隆德正明皇帝显然是吃惊不小，“朕昨天去探望他时，老大人的精神还是十分不错的，明明是好转了么，怎么就殁了……”
“陛下，老大人病重垂危，一见皇上圣驾，自然精气神儿就提了起来，可那是回光返照，长久不了……”王玄哽咽着说。
“汪老大人……”皇帝的声音轻微，但却很是悲戚。
“汪大人既已仙去，还请陛下节哀……”殿中众人一听闻汪正先病逝，各有哀痛，其中哀痛之深尤以赵世宽，定王二人。
他二人与汪正先同朝为官几十年，无论是从公务，还是私交方面来讲，都与汪正先有着很深的交谊，况他二人都是年逾花甲，几近古稀之人，年老丧友，本就不免悲从中来，又感及自身，如何不更添数重悲伤，难以抑制？
但是二人身为朝廷大臣，自一懂得节制情绪，反劝皇帝道：“陛下千万保重，莫要悲伤，伤及龙体，望老大人在天之灵若有所知，心中也定会不安!望陛下以龙体为重，江山社稷为重!节哀呀!”
“请陛下节哀，保重龙体!”殿中众人跪下齐声道。
“一年多前，林从钰将军，旧伤复发，难治而终，数月之前，牛老将军又年老病逝，没成想昨日还好端端有所好转的汪老大人，竟也被先帝召了去……”隆德正明皇帝言语哽咽着，神色表情越来越悲切!
“陛下体恤老臣之心，真是让我等臣子感同身受!然逝者已去，现下当务之急，应是好生处理汪老大人的后事，让他好生安息才是!”元善清感念汪正先多年以来的帮助扶携虽然豁达，亦不免心中悲伤，然却不像其他人一样显现于面色之上。
“元爱卿说得是，当下是要好生料理汪老大人的后事，”隆德正明皇帝听得元善清一言，渐渐敛容收泪道：“王玄何在？”
“奴才在!”王玄一声答应，上前听旨，“传朕旨意，汪正先奉事两朝，恪尽职守，勤勉为国。今追封其为一等伯，由其长子袭之，着令其子孙，家人好生操办其后事。凡应所赐之物，皆由内廷司依制而赐，不可怠慢!”
“奴才遵旨!”王玄一声而去。
“众位爱卿，”隆德正明皇帝微微一句，“你们可都要好生保重身体，朕已经失去了数位重臣，折了数根栋梁……”悲戚之意充盈在皇帝的言语之间，说着说着竟说不下去……
“谢吾皇体恤，臣等定会保重身体，忠君报国，竭尽全力……望望陛下保重龙体，如此江山幸之，臣等之幸!”
“朕会的……”隆德正明皇帝一句，“你们与汪大人同朝为官多年，且去送他最后一程吧!不必在朕这里了。”
“臣等告退!”一句说完，众人都退了出去，出宫往汪正先府上去了……
“召穆良来见朕!”当赵世宽等人皆出文德殿之后不久，隆德正明皇帝吩咐身边的立侍的太监道。
一名三十来岁的太监应命而去，只过得片刻，穆良便到了。
“草民穆良叩见吾皇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穆良一至文德路殿便对隆德正明皇帝跪地叩首，一拜再拜，通过这一套礼仪显示出了他对皇帝的十二分恭敬。
“草民？”隆德正明皇帝并没有让他平身免礼，“为何这般称呼自己啊？”
“启奏吾皇陛下，草民无官无职，无名无爵，实乃陛下国中一草民耳!”穆良说着仍是伏地叩首，未曾抬头。
“无官无职，无名无禄，这就是你卑躬屈膝的缘由？”隆德正明皇帝高高的坐在龙椅之上，并没有向下俯视穆良一眼，颇含轻蔑之意的笑着问道：“你老师说你有经天纬地，他临走之时，还不忘了举荐你！当真如此么？”
“草民惟请吾皇陛下圣明烛照以查，圣心明裁以鉴!”穆良说完一句，再不言语，只是一拜再拜，叩首在地。
“哈哈哈哈哈……”隆德正明皇帝听罢一阵长笑，笑声未绝，已然走到了穆良身前，“抬起头来!”
“陛下……”穆良应声抬头，仍跪在地仰视着龙德隆德正明皇帝。
“你果然是个聪明人!不枉了任龙腾在他辞官告老的最后一刻举荐你!起来说话吧!”隆德正明皇帝这几句话，语气十分严肃，显得庄重，却又似戏谑之语一般无心而随意。
“谢吾皇陛下!”穆良十分恭敬有礼的缓缓站起身。
“朕看了你那道表，朕告诉你，朕是渴望经天地纬的人才，可是谁要敢借人才之名，到朕这里胡吹大气，那也是需要有天大的能耐，否则，他将保不住自己的脑袋!”隆德正明皇帝只朝穆良看了一眼，便转身上庭又坐上了龙椅。
“草民是出生于商人之家，是决计不肯做赔本买卖的，更不会赔上自己的脑袋!只请陛下圣明烛鉴，岂会不知草民到底有多大能耐？”穆良正跪在地，仰首凝望着皇帝从容而语。
“你好大的胆子，朕岂会与你这等人做买卖，枉你饱读诗书，铜臭之气莫要玷污了朕的文德殿!出去！”隆德正明皇帝语气陡然一变，呵斥一声。瞬间两个侍卫如应声一般上殿，只要将穆良架下去。
“主卖官爵，臣卖智力，故自恃无恃人。陛下以官职驭臣，以高爵持下，是以陛下自恃而不恃人，陛下命众臣，而众臣俯首于陛下，何乐而不为也……”
“退下!”皇帝一声大喊，穆良着实一惊，直待听到两名刚上殿来的侍卫应声答是而退，心中才一下子平静。
“说清楚些！”隆德正明皇帝一言，高高的正视了一眼。
“韩非子这一句话，可谓一语道破了君臣之间的关系——利益关系。太史公有言：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就实，就史而论，此言可谓真理，商人逐利，所为是的金钱。官僚所逐之利，职也，权也。
陛下欲独揽朝纲，真正做到乾纲独断，必须掌握朝臣们所逐之职，权，只有这样陛下才能自恃，而不恃于任何人!”穆良长跪在地，两眼仰望着隆德正明皇帝从容一气而语。
“胡说八道!难道现今朝廷百官的职权不是朕赋予的吗？”
“陛下三思，陛下虽登国十有余年，圣纪几近三十，可是这百官朝臣之中，有几个人是真正的眷恋着您，而不是先帝呢？”
“陛下再三思，您加冠亲政十年以来，可成真正的力排众议任命过一个人才？”
“陛下重三思，自从您登基以来，从先前病逝的老丞相，到几年前辞官告老的任丞相，再到现在的赵丞相，哪一个人不是先帝的培栽？
为人君者，欲垂大名于史册，必是继往开来，然细查历史，古往今来继往者甚众，开来者寥寥无几!
现今陛下只是一味的继往，即使做到尽善尽美……”
“怎么不往下说啦!朕告诉你，朕从来都不是一个无为的守成之君，朕所要做的，是开创之主——”隆德正明皇帝一声慷慨高呼，愤然而起，激动不已!
“陛下雄心壮志，虽古之雄主，不可及也!”穆良叩首在地，昂然一句。
“少给朕来这些夸夸之言，朕是有雄心，朕也十分喜欢听一些溢美之词，但朕告诉你，朕并不是好大喜功，刚愎自用的昏君!朕还是那句话，除非你有天大的能耐，不然，你就休想再要你的脑袋!”
“谨遵圣谕!”
“朕这次之所以召你来，就是想用一件差事，试试你的能耐!”
“陛下请吩咐，但有所命，草民万事不辞!”穆良正跪昂首仰视一应，语气十分谦卑恭敬。
“据朕所知，你族自你的高祖起便是富可敌国的一代大商，而今你家族除你之外，几乎是人人经商，想必所积之资早已是不可计量了。朕现在告知你一件绝密之事，那就是朕欲明年三月起兵灭梁……”隆德正明皇帝说着戛然而止。
“西梁胡虏情殊可恨，数十年前，曾经破我朝国都，掳我朝国君，杀我朝臣民，夺我朝土地，掠我朝财富!陛下若是启天兵伐之，我族敢不尽绵薄之力，斥些许之资，已为国用!”穆良向皇帝一望，胸中百转心肠。
“哈哈哈哈哈……”隆德正明皇帝又是一阵笑，缓缓起身走下阶去，“平身吧，今儿是正月初一，老是屈膝可不行，在朕这里可要堂堂正正的站着。”说着皇帝已亲自将穆良扶起。
“谢吾皇隆恩!”穆良一句。“先不要急着谢朕，朕还有一件事要劳烦于你，办好了，才可以证明你自己，让朕相信你的确可以经天纬地。”
“陛下请吩咐!力所能及，敢不从命!”
“你要好生清理任党，将其党羽，一网打尽，包括你的恩师任龙腾!”
“是!”穆良低头轻轻一应，他不知道皇帝的一双眼睛一直在他身上盯着，他只觉得有两股冷冷的寒凉流淌在他的身上使得他浑身发冷，透入骨髓的冷!
“时候不早了，今儿是正月初一，朕还要到皇后和彦妃那里去!同仁，你自便……”
隆德正明皇帝说着早已离去，整个文德殿里，空荡荡的，只有穆良一个人僵僵地立在那里，慢慢的抬起头，将两只眼睛睁得老大，缓缓而闭!之后，胸中的一颗雄心陡然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