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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驾到!”一名内侍尖亮的号子还在传响,中元殿的众人便都来相迎。
依当朝薛国宫廷惯例,每年的正月初一隆德正明皇帝都要在中元殿与他的后妃,皇子,公主们相聚。今年当然也不例外。
自从即位以来,隆德正明皇帝只立了一位皇后,纳了一位贵妃,相比其他皇帝的三宫六院七十二妃,他的后宫之人可真是称得上“颇寡”二字!隆德正明皇帝常与自己的大臣说。
“臣妾(儿臣,奴婢,奴才)参见陛下(父皇)!”众人以中宫皇后居首相迎,东宫太子略次,西宫贵妃稍次,弘元领弘业,弘续,弘今诸皇子,公主再次,而后是一班太监宫女和侍卫,皆是以礼而拜!
“两位爱妃,皇儿们快快平身免礼,进去说话!”隆德正明皇帝见他们依次列队相迎,笑道:“就咱们几个家里人,这新年初一大晚上的,弄那么大阵仗干什么?”
“你不就喜欢这阵仗么,如果我们不像你卑躬屈膝,又怎么能显得出你天子的威仪?”诗晶笑道,“姐姐,孩儿们,你们说我说的对不对?”诗晶虽以皇后之尊,但若非庄重场合和重要之,她从来都不摆皇后的架子!
“皇后这话说的就不对了,我是注重形式,爱好虚礼的暴君吗?你见我行过几次礼,下跪过几次?”隆德正明皇帝反驳诗晶道。“彦妃,皇儿们,你们说为夫为父几次让你们行过礼?”
“父皇不爱好虚礼,父皇总是在我们都与他行过礼之后,才说句,免礼平身!”众皇子,公主中间突然传出一句嬉笑的童声。
“弘续,你这小孩,牙都没长齐,怎生如此说话,你见父皇行过礼吗?上前来,好好说说!”隆德正明皇帝只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从众皇子,公主中间探出头来,佯装微怒地笑道:“父皇对谁都说过平身免礼这句话,唯独没有对你说过,你还这样拐着弯儿的挖苦父皇,该当何罪啊?”
“父皇,什么叫做挖苦,苦可以挖么?”弘续应声上前,一听皇帝言语,心下顿生好奇,他挖过土,挖过泥,挖过菜,可唯独没有挖过苦。
“哈哈哈……”隆德正色皇帝捏着他的小脸一笑,“我还以为你这小孩什么都懂,原来还有你不知道的!”说着便将他抱起,向内庭而去!众人自随后不提。
且说皇帝怀中所抱的皇子弘续便是当年皇后与皇帝同赴燕国时所怀的孩子。
当年,诗晶虽蒙燕国那名神乎其技的老太医所救而保住了性命和腹中胎儿,但她通医道,精药理,自知到这胎儿临产之时,自己身受的重伤就算得以痊也难以支持自己将这胎儿安全的诞下,即使她回宫之后便倾尽所能为自己安胎气,为胎儿固本培元。
待产期将近之日,她心中暗知到胎儿生降之时,她母子二人必殒其一。为此,她不只一次乞求皇帝,直到那一次:
“如果到那时真有什么不测,还希望你千万要保住咱们这最后一个孩子!”
“我可以少一个儿子,皇祖母可以少一个重孙子,皇叔可以少一个外孙。但我们绝对不能失去你……”
“你这话说的,到显得我的命很重要似的,既然如此,当初你又为何要执意到瀛台仙阙去……”诗晶说着转话儿又道:“我这一条性命,又有什么可惜?成弟对我若是真心实意,那便遂了我的心意……”
虽然,迫于诗晶当时最后的乞求,隆德正明皇帝答应了她,但是,诗晶即将临盆之时皇帝却毫不犹豫的给整个太医院下了一道口谕:
“母子若有险情,不必顾惜皇子(女),一切以皇后为重,皇后若有不测,你们便准备着给皇后陪葬吧!”
因为皇帝清醒地知晓,一个活生生的皇后,远远要比一个半死不活的皇子(女)重要的多!
所幸的是,那日,母子二人皆是无虞……
“此子未成人胎之时便遭临死之难,此刻犹能生龙活虎,嗷嗷大哭,所谓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姐姐,你功德无量啊!”隆德正明皇帝抱着嗷嗷大哭的婴儿,对虚弱的几近奄奄一息的诗晶说,诗晶也不知道有没有听到,皇帝看着她,只见她浅浅带笑的昏迷着……
也许是因为弘续来到这个世上太过不易,所以无论是皇帝还是皇后都对这个未成胎之际便遭大难的皇子犹为疼爱……
不多时,隆德正明皇帝一行便到了中元殿的内庭的“玉镜阁”。即今年家宴所设之所在。
“陛下,您请上座!”诗晶恭敬地请皇帝坐下。
“皇后,爱妃,孩子们,可与皇祖母请过安了?”皇帝问着自己便在首位坐下。
“臣妾与彦妃姐姐领孩子们去过了,老人家的身体还算健朗,但是精神却仍旧不太好,今年这宴只好同往年一样!”诗晶略略有些怅失地回答道。
“唉,老人家终究是年纪大了!”皇帝略略地叹气一声,“皇后,爱妃,孩子们,不必过于拘礼。”
“是!”众人恭敬有礼地一应,也都按次序坐了下来,从皇帝始,依次是太子,皇后,彦妃,长子弘元(彦妃子),三子弘业(皇后子),四子弘续(皇后子),五子弘今(彦妃子),长公主(皇后女),二公主(彦妃女),三公主(皇后女),四公主(彦妃女)五公主(彦妃女)。
虽然太皇太后这位最年高长辈不在席间,使得团圆的家宴有种无法言喻的缺憾。然而,无论是皇帝本人还是他的妻妾子女们其间都是欣欣欢语,津津而道。因为一年之中,皇帝能与妻,妾,子,女开开心心的聚在一起,其乐融融的吃一顿饭的时光也就正月初一这一晚了!
与宫院之皇帝一家人团聚其乐融融不同,距皇城不远处的定王府里可是弥漫着沉寂的哀痛……
正月初一深夜,当定王和元善清祭奠过汪正先,二人都怀有挥之不去之余哀。只有围炉摆棋,相谈叙话,互为其心,似乎完全忘却了今日今夜是什么日子!
“唉!人生一世,草木一秋,又有何分别呢,到头来都是一抔泥土罢了……”二人定王对元善清淡淡哀叹道。
“人生斯世,一切皆变,惟有生老病死人人如常,帝王将相也好,达官显贵也罢!终是逃脱不了的,汪老大人,年近古稀,又有体寒之症,近日之丧,原不足为悲,且请王爷宽心才是。”
“老夫之悲,一来为汪大人之死而悲,更多的,却是为自身矣!”定王口称“老夫”,神色悲戚之状,更是元善清前所未见,饶是他心神镇静,也不由得为之一惊。
“王爷,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烈士暮年,壮心不已!王爷何至于此?当看开些才是!”
“烈士暮年,壮心不已!想魏武帝曹操六十六岁,怀着壮心病逝而去!如今老夫也已六十又四矣!”定王一句慷慨的伤叹,苍老的眼神之中流露的目光让元善清心中难过。
“王爷岂不知晋文公六十一岁始践君位继而称霸天下,诸侯莫不相从。姜太公年逾八十方始出山,终得辅佐明君而定天下。
“如今王爷为未姜太公之老,却若晋文公之少,明君在朝,群臣用力,何苦叹不成就一番伟业?何以反而在此感叹垂老之伤,浪费年华?
“况且古人有言,未知生,焉知死,既然死之难料,又何必去多想?古人又有言说,贤者,诚重其死!
“您一生纵横沙场,难道生与死,见得还不够多么?所谓司空见惯,不足为奇!以王爷之豁达,此理何其简单也!”
“多承先生指教,老夫明白也!”定王一句慷慨,一扫刚才的阴霾。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一朝天子一朝臣。上一代的不去,新一代的如何有机会来?”
“任龙腾辞官乞休,林从钰,牛先骕,汪正先相继病逝,对朝廷固然是一极大损失,但对于皇帝陛下来说,未必没有好处!”元善清轻轻一叹,微微一笑,朝定王看了看。
“但愿有后起之秀,可为国之栋梁……”定王的眼神与元善清的右眼交接一下,为之一叹。
“王爷也不必挂怀,也无需忧虑人才,自从新政以来,人才是有,但需前辈提携,皇上赏识,慢慢来吧,不必着急!”元善清这一句说的风轻云淡,然定王一听可是大为抒怀,笑道:“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换旧人,一朝天子一朝臣!”
“哈哈哈哈……”元善清轻轻连笑,“这才是我朝的一等亲王,三军元帅嘛!”
“先生,难道当真只想给南山君开一开小玩笑,袭扰楚国?就没有什么搅动天下风云的大动作了?”定王等元善清笑声止住,便想起了今天元旦大朝之时皇帝突然显露的雄心壮志,以及后来召见他们的事,于是转了话题,问道。
“楚国那边,只是小打小闹之游戏耳,除了想给南山君和那位三代忠良之后的马子钧添一些棘手的小麻烦外,更重要的,是激起越国新王的雄心,说得更直白一点吧,就是激起他那按捺不住的野心!”
“怎么?越国这位刚刚继位称王,您就已经把他算计进去了?”定王听着元善清的言语,颇有些惊奇,好而奇之地问道。
“在下与那越国王上,素不相识,对他没有半分了解,哪里敢把他算进去?”元善清一笑,继续道:“当今之势,中原两强,北薛南越,薛国已然称帝,而越国到现在还只是称王,其遵守的不过是,广积粮,高筑墙,缓称王。
“可是,在下就不相信,越国的历代先王能沉得出气,越王赵恒石能沉得住气,这位已经拥有千里土地,千万财富的越国新王,他还沉得住气!在下就是要激他一激,让他废王称帝,吞灭楚国……”
“先生,你这是……”定王听完一惊,急忙问道。
“王爷莫要惊慌,您可还记得吞宋灭秦的齐湣王?”元善清一句淡言,缓缓问神色微变的定王道。
“先生,是要助长越国的野心,让其迅速膨胀,最终自取灭亡?”定王一听马上转惊为喜,颇为轻松地说。
“是,但并不尽然!”元善清先轻轻地肯定一言,又言曰:“越国灭了楚国,固然可以自肥,可是,在他出手灭楚国的时候,我们便可以趁机灭掉川蜀之地的两个蜀国。如果顺利的话,灭掉西边的梁国,也不是不可能!如此……”
“如此,中原争霸便是薛国和越国的争霸,而越国虽然灭掉了楚国,但是有南山君,绝对不是轻易之事,必会大伤元气,而薛国先前已灭了燕国,化为己有,灭掉西梁轻而易举,灭掉川蜀之地的两个蜀国,虽然有些难度,但是只要灭了天府之国,粮食财富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此中原鼎定矣!”定王打断了元善清,一气长篇,言毕精神大振。
“没错!正是!按理来说就是如此!”元善清虽然怀着轻轻的感叹语气说了三个肯定词句,然而在感叹语气之中却是很犹疑不定的,这一点定王可以很清楚地察觉到。
“怎么,先生,难道老夫说的,所推测的……”
“人生无常,一切都在变,更何况天下大势……”元善清一叹不语。
“是啊,如此推测起来,统一中原好似很容易,反而令人心里有些不足气!”定王也是一叹,“咱们是不是忽略了哪里?”
“王爷可知我们忽略了哪里?”良久之后,元善清才缓缓反问。
“辽国,南山君!”定王一言五字,脱口而出丝毫没有犹豫。
元善清一听微微点头道:“正是,想那辽国宣武帝,一心想要入主中原,统一海内,继承其祖父圣武大帝的遗志,虽说北边有陈崇袁,张虔,吴元等能臣良将,终究是不可不防,不可不算,毕竟,辽国不是一个完全的蛮夷之国,而是植入了中原文明的大国!”
“更有南山君,其身负有经天纬地之才,为了楚国的兴衰存亡,他未必不会知其不可为而为之,逆中原大势而行,一展胸中之才学,心中之抱负!”元善清想到南山君,心中不免一叹。
“先生,虽说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然而,别人怎样做自己终究是难以料到,世事人事变幻无穷,唯有自强,方才能真正的立于不败之地?
凡事全力以赴,成败顺其自然,但求问心无愧,愿能顶天立地!先生以为呢?”定王望着元善清慷慨的缓缓而道,言毕之后启杯饮茶不语。
“王爷之言可谓甚善,在下受教矣!”元善清听此一言,心中复归平静,拱手一拜,后而也端杯品茗。
“王爷……”正当定王与元善清畅谈开怀言讫,悠闲品茗之际,王府的一名仆人忽然来禀报道:
“太子殿下与大皇子来拜问王爷!”
“先生,太子殿下与大皇子来访,先生可与我同去迎接?”定王对元善清道。
“太子殿下他们二人,并不知道,在下在王府,在下身体不便也就不同去迎接了。再说,太子殿下二人完全是以晚辈的身份,拜望您来。在下去了,反倒不好。”
“也是,那就请先生在此稍待。”定王一句说完便辞了元善清由后院到了前厅。近年,每逢正月初一,中元殿小宴之后,皇太子弘开,皇长子弘元都会奉皇帝皇后之命,来定王府与定王请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