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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呼啸,夜色惨淡,持剑孤立在半高不高的山丘之上,齐平山,打了一个冷颤,岿然不动地凝望着长安!
“将军,夜深了,今夜无月,还是回营歇一歇吧!”冷烈的北风里,传出一声热腾腾的气息。
“今日,是第几日了?”齐平山仍旧注视远处巍然矗立的长安。
“第七日了!”
“可曾有一人攻进城去?”齐平山又问。
“我军骁勇,数次多人入城,无一生还!”那人一句三次停顿,北风乘隙,壮其沉雄。
“如此,长安城当真固若金汤?”漆黑的夜中铲出两道精光。
“长安城众,长安城坚,势非一军之力可以强攻。”一声叹息,略有其悲,仍不失壮。
“非一军之力可以强攻?那援军在哪里?”齐平山拔剑而动,似乎有些激动。
“西路军旬日之内,很难到达!至于中路军,最迟三四日之内必然与我军会合!”
齐平山一听干笑几声道:“此次灭梁,我军是三路大军中战线最长,距离长安最远的……”
“若不是梁军弃城而逃的时候劫掠百姓过甚,致使大批流民流离失所,无家可归,其他两路大军也不会迟滞如此……”
“梁国的流民,干我军何事?”齐平山颇为不顺地道:“难道他们忘了,我们是来干什么的?”
“……”北风中悄无声息。
“怎么不说话了?”齐平山言道:“他们要做仁义之师,尽管让他们做去!本将军就不相信,没有他们,我四万精锐的大军还攻不下一座孤城!”
“我军虽然骁勇,却只有四万之众,长安城中仅可战斗之兵力就有十七万之多,还有三十余万众志成城的民众!”
“长安城中梁国军民虽众,却也只是一座孤城之中的乌合之众,若是没有郝青山和孙成忠,还不一击即溃?”齐平山遥望长安城似乎看到了一缕白影。
“将军所言甚是!”
“你去传本将令,集合诸将!”齐平山一语便扶剑而去。
众将列营,齐平山高声一语:
“众位将领,各位兄弟,你们辛苦了!”
“攻杀胡虏,收复长安。不辛苦!”众将领齐声一句。
“好,各位兄弟不愧是我薛国老兵之后,”齐平山欣慰地说道:“想那梁人,原是胡虏之徒,趁我华夏中原大乱之际,窃取关中之地,占据长安!数百年来,我华夏子孙忙于内乱,竟无人能收复失地,以至胡虏在咱们老祖宗的地盘上,建国称帝!情殊可恨!
“可恨!可恨!”众将领顿时如凶神恶煞一般。
“更可恨者,数十年前,梁国竟乘我先王不察之时,攻入汴京,掠我都城,杀我同胞!此等血海深仇,我等难道就不报了吗?”
“不能不报,不能不报!”众将领又是一阵厉声应喝!
“长安就在我们面前,攻下它,夺回来!血染长安!”齐平山厉声高呼,愤而拔剑。
“血染长安!血梁长安!”众将领轰然连声,恫止北风。
“哈哈哈哈!”正当营帐豪壮之声将散未散之际,一阵轻蔑的笑声传了进来,“血染长安?不会是拿你们自己的血,染红长安灰色的城墙吧?”
“什么人?”众将之中,有人大喝道:“竟敢在平北大将军的中军大帐外如此放肆?”
“在下王章彦,求见薛国平北大将军,骁骑上尉齐平山。
“王章彦?”营帐之中的将领,听到这个名字之后都十分诧异,“王氏一族不是已经被梁国皇帝尽数诛灭了吗?”诧异之间,齐平山已然开口言道:“有请王章彦,王将军进帐说话!”
齐平山话音刚落,王章彦就已经迈步如帐!
王章彦一入帐,齐平山就从容地走上前去,亲切的问候道:“王将军,近日无恙否?”
“丧家之犬,漏网之鱼,惶惶不可终日,岂能无恙?”王章谚不卑不亢的敬回一言道。
“哈哈!”齐平山干笑两声,“不愧是沙场历练的大家之弟,终不是一般的世家纨绔!”齐平山客气地问道:“不知王将军深夜前来,有何指教啊?”
“不敢,不敢!”王章彦只称不敢,“听闻,大将军欲破长安,而久攻不下,故此深夜来访!”
“哦,”齐平山惊讶道:“莫不是来替长安城内的人刺探军情来了?”
“哈哈!”王章彦略笑道:“将军真会说笑,若不是在帐外听到将军一番慷慨激昂的复仇誓词,王某安敢现身相见?”
“王将军之意,也是要向长安复仇了?”
“血海深仇,不共戴天!”
“血海深仇,原是不假!”齐平山看着灰头土脸,穿着自己士兵服色的王章彦正色道:“不过本将军有一疑问,王氏家族尽数伏诛,唯独你一人逃出生天?莫不是……”
“莫不是皇帝有意放过……”王章彦齐平山把后半句说了出来,“没错,正是皇帝和郝青山等人有意将我放过,他们是要让我亲眼目睹王氏家族的灭门惨祸,好叫我生不如死!可是苍天有眼呐……”王章彦一言,两眼放光。
“这么说,我们当齐心协力,同仇敌忾了?”齐平山,看着王章彦略略一笑。
“丧家之犬,何敢与将军并驱,只慕将军为一军首领,特来投靠,以求一栖之地而已!”
“将军出身名门,乃望族之后,本将军虽,本将军虽有盛留之意,无奈官微帐小……”
“将军,丧家之犬只求一栖之地,还望将军收留……”王章彦突然跪下拱手道。
“快快请起,王将军快快请起!”齐平山亲自将王章彦扶起来道:“来人,为王将军设坐!”
“将军盛情,王某感激不尽,只是丧家之犬不敢就坐,与列位将军同等!
“王将军莫要推辞,”齐平山道:“将军刚才之言,不正是要求一栖之地,如今将军又为何不肯宽坐于此呢?难道王将军信不过齐某人?”齐平山一笑而问。
“王某拜谢大将军!”王章彦深躬一拜,跪而谢之,安生就坐。
“众位将领,从今以后,王章彦王将军,就是我同袍弟兄,营中兄弟,大家以后要和衷共济,共克长安!”大帐之中的众将领,有些惊讶莫名,有些忐忑不安,有些更对王章彦怒目相向,但是既然大将军已经出此一言,他们只好敛起脸面,俯首称是!
“好啦,今夜夜色已深,众位将领且各回营休息,养精蓄锐,明日辰时,继续攻城!”齐平山一句,众人颇为吃惊,王章彦也露出了惊讶之色。
“怎么?”齐平山随即一问。
“是!末将告退!”众人皆引身退帐,拜别而去。
“来人!”齐平山送走众将之后,出让吩咐身边的卫兵道:“你等好生安排王将军,按营中主将之礼相待,不可简慢。”
卫兵去后,齐平山又独自一人孤立在半高不高的山丘之上,遥望着巍然矗立的长安,直到天亮,新一轮攻城的号角之声吹响!
“攻上城墙,血染长安——”吼声滚滚,犹如连绵不断的惊雷,角声漫天,犹似划破长空的闪电。
一阵硝烟弥漫,模糊的齐平山精光怒亮的双眼……
“长安固若金汤,如此下去,我军必有惨重死伤!”齐平山拄剑闭目良久,忽然听到了一句战场之外的音声。
“王将军,昨夜休息的可好?”齐平山闻声,缓缓睁眼,遥望长安,仍是硝烟滚滚,血色弥漫。
“承大将军照顾,很好!”
“王将军以为,今日之长安,较唐时如何?”齐平山寒暄一句,问道。
“不可同日而语也!”王章彦道:“昔日长安坚而不可守,今日长安弱而不可攻!”
“王将军以为本将攻不下长安?”齐平山又问。
“大将军率骁勇之师,自出师以来,攻城野战,所向披靡,长安孤城一座,又怎么在将军之话下?只是强攻硬取,难免血流如注,染红城墙!”
“王将军,”齐平山拄剑而动,看着王章彦颇有感慨的微微笑道:“王氏一族,原是盛极而衰,非是你之过!”
“居安思危,这句话说起来容易,其实,做起来又何尝不容易?只是人在安逸的时候,不想罢了!”王章彦一句,不再多言。
“正如王将军所说,我正是要让如注的鲜血染红长安城墙!”齐平山一目而顺,再一次望向长安。”
“大将军……”
“长安城墙每被鲜血染红一寸,我军与梁国的血债,就多一分!”
“……”这一句,王章彦听着隐隐传来战场之声,颇为悚然!
“燃烧战火的最好柴草,莫过于鲜血;而燃烧士兵的战斗意志,使其失去控制,又莫过于战火……”齐平山终于透过了弥漫的硝烟,看到了鲜红的灰色城墙。
“那么,大将军是用不着王某人了?”王章彦则看得更为清晰,他看到了鲜红的灰色城墙上支离破碎的裂痕,缝隙中注满了流动的血液。
“不,本将军是不会拿自己士兵的性命,去同敌人陪葬!”齐平山断然否决道。“只不过现在,为时尚早!何况王将军刚入我军,不宜过早操劳,还是好生歇歇,若需王将军妙计,本将定然恭请王将军慷慨解囊!”
“王某知晓!那便不打扰大将军闭目静听战场之声了!”王章彦行礼一拜,自行下坡而去。
而齐平山仍旧拄剑孤立在那半高不高的山坡之上,时而睁眼遥望,只见硝烟漫漫,黄天暗暗;时而闭目倾听,只闻血流淙淙,铁骨铮铮。
一时复一时,一日复一日。直到他看倦了漫漫的硝烟,暗暗的黄天;听倦了淙淙的血流之声,铮铮的铁骨之声。他才仗剑下坡,聚将开营,恭请王章彦列于首座。
“诸位,我军攻打长安已有十日,诸位以为如何?”齐平山高声一句。
“能如何?继续打!直到破城为止!”一名将领起身于座,右眼瞟了一下王章彦,高声回答道。
齐平山一笑,道:“史将军莫要激动!”
“大将军,末将以为再战不妥。”齐平山示意一笑,史将军坐下之后,坐在他旁边的一位将领起身道:
“我军连日攻城,虽然已将长安撼动,但是至今仍未破城而入,我军却伤亡甚重!实在不宜再战,应稍作休整,等待援军!”
“什么等待援军?”史将军愤愤道:“说好了兵分三路,合围长安,如今倒好,我们在这里流血死战,他们倒是在路上做起了慈善!”
“大将军,末将以为不可停止进攻,”史将军对面的一位将领起身,哑声道:“梁军虽然在长安城严防死守,但是却周而不密,在我军连日迅猛的攻势之下,已然有吃力之相。在此之时,我们万万不可给他们喘息之机。
“是啊,大将军!”言语的将领尚未坐下,坐在他左边的将领就起身言道:“虽连日攻城,我军士卒的确略显疲惫,然骁勇之士们誓死城之决心,却是日盛一日,如若戛然停战,迁延时日,士卒们炽热的战心,必然有所冷却。大将军,士气为重啊!”
齐平山示意史将军和那人坐下,“诸位,本将知道你们连日攻城,手下士卒伤亡惨重,身心甚为疲苦,只是眼下的形势,实在是不容我们休整!”齐平山语重心长地朗声道:
“目下正值冬日,天气日益寒冷,倘若迁延时日,等到隆冬之时,等到天降大雪之后,我军攻城就更为艰难;倘若停战,必将消减我军之战心,而鼓舞梁军之士气,梁军居高临下,据城而守,当然希望此战迁延日久,可是我等却是陈兵荒郊野外,不得不速战速决!诸位,可明白?”
“但凭大将军一声令下,我等定当竭力攻城,死不旋踵!”众人起身拱手,高声一呼。
“好,”齐平山一声叫好,“诸位且坐。攻城是不能停的,但不可再像前日那般硬攻强取,这样就算攻下了长安城,我军也无力占领!今王章彦王将军有一攻城妙计,诸位听听,如何行计,大家共同商议!”
齐平山突然提到自己,倒是叫王章彦一惊,心想:“怎如此突然,若不是我早有准备,还真不知如何是好!”其实,他虽没有想到此时此刻齐平山会如此突兀让自己献计,然他为这一刻已经等待了好久!
“大将军,各位将军,”王章彦起身稍稍问迅之后,毫不拖泥带水的直言道:“长安城,现在就是一座孤城!这座孤城,是梁国最后一道防线!某有一里应外合之计,可助大将军,各位将军,将其彻底击溃!”
“你现在是在我们的军营里,不是在长安城的王府中。怎么里应外合?”那姓史的将军高声道。
“某虽不在长安城中,自有人在长安城中。”
“王氏一族,已经树倒猢狲散,难道还有人听从你这个丧家之犬,漏网之鱼的蛊惑在长安城中做内奸不成?”史将军这一句更显轻蔑。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我王氏一族在长安树大根深,枝繁叶茂,岂是一时可以连根拔除的?”王章彦置之一笑,并不与那实行将军多加争辩,而是对齐平山道:
“大将军意下如何?”
“里应外合,内外夹击固然最好,可是如今梁军在长安城中严防死守,我军又在长安城外布有重重兵围,不知你如何与长安城中的内应取得联系?”
“大将军无需忧虑,王某自有办法。”王章彦一句,缓缓道:“明日辰时,大将军只管照旧登山观望便知……”
齐平山听言一笑,下令众将:“众位将领,明日照旧攻城,血染长安……”
此时营中众将心中各有所言,正要说话,却被齐云山一句“明日照旧攻城,血染长安。”震得不便而语,就各自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