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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王赵肃元既然决心已定要与薛国永结秦晋之好,田弘光,萧君霆也只得遵命而行。
“田相,你当真要与南山君同谋不成?”萧君霆似乎很不赞成田弘光与南山君同心同德,共谋大事。
“除此之外,恐别无他法!”田弘光淡淡一定,也是决心已定。
“教本帅先率兵灭了楚国,开通蜀道,在北上与薛国一争如何?”萧君霆一声虽然慷慨,却隐隐有气短之意。
“灭楚国难,通蜀道更难,与薛国北上争霸那是难上加难……”田弘光微生一叹,“萧帅岂不知,无论你是灭楚国,还是通蜀道,薛国都不会束袖安坐,定会横插一手,或阻挠,或取利……”
“唉……”萧君霆老声一叹,“要是遵照先皇的国策,岂会到今天这个地步,进退两难!还要与南山君……”说着心中郁闷,无可发泄,只得拍案,立而起身道:
“现在好了,薛国已经统一了淮北,而我朝却还是偏安东南一隅!丞相,请准本帅领兵十万,不消半月,必能踏平楚国,统一江南半壁江山!”
“萧帅,坐,”田弘光看着萧君霆,微微一笑,“萧帅年轻时便老成持重,刚健沉稳,为何越老越沉不住气了呢?坐。”
萧君霆敛气而坐,道:“不是本帅沉不住气,实在是不愿看见南山君……”
田弘光缓缓道:“不愿见就不见,其中交结之处自有老夫出面,至于萧帅便只管听候朝庭调动便是!”
“也罢!”萧君霆无奈的郁郁一声,“只听相爷吩咐便是!”此言说出,萧君霆已归复平静。
“老夫已是年逾古稀之人,萧帅也早已望七十了。”田弘光哑声一句,颇有些无可奈何之感,“岁月不饶人,形势不等人!本想着在你我有生之年,能够完成先皇未完成之遗愿,一统江南,同薛国成南北对峙之势!只可惜人算不如天算,你我终究难遂所愿……”
“只因陛下他……”萧君霆打断一叹。
田弘光笑了笑,道:“这也不能全怪陛下!风云际会,天意使然!大概是苍天在考验你我,故意让你我作难,不过,这又何妨呢?”
“人定胜天!”萧君霆道:“只要我等尽心竭力,以越国的实力,只要陛下不失误过甚,一统中原,未必没有可能!”
“正是!”田弘光一言二字赞同道:“天意,何为天意?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田弘光自信满满,朗声道:“既然不能一统江南成南北对峙之势,那就先联合江南削掉薛国已有之势,在慢慢寻找统一之时!”心中却闪过另一丝念头:
“到今日,陛下的失误也已不少了!”
“若要争天下,也只有行此一险法了!”萧君霆缓缓一叹,“有生之年,能率五国联军与薛军一战,并完胜之,虽死,无憾矣!”
田弘光问道:“萧帅可有必胜之把握?”
萧君霆一笑,道:“吾若得率江南联军,必抱完胜之决心。”
“哈哈哈哈哈!”田弘光闻言放生朗笑道:“萧元帅,就在此安坐,静候佳音,准备施展胸中奇谋大策吧!”说着起身肃立一拜,开怀而别。
田弘光别了萧君霆之后,一直闭门谢客,在家筹谋多日,终究无法,南山君那边也是杳无音信,眼看就到与薛国特使约定的送亲之期,田弘光急而无奈,只得又访南山君。
田弘光登门拜访,南山君倾心接待,设宴置乐,伴以歌舞,田弘光虽然忧心如焚,却也心平气静地熬过杯酒三巡之后,才道:
“君侯,今番如此畅饮,可开怀矣!忧心之事,必已解矣!”
南山君轻轻一笑,道:“请公拭目以待!”说着轻拍双掌,乐声立止,歌舞骤停,歌姬舞女纷纷飘然退却。“田相,此等歌舞看了许久,我们欣赏一段剑舞如何?”
“剑舞?”田弘光一奇,笑道,“愿得一观,一饱眼福。”
只听南山君双掌又是一声轻响,一位窈窕的女郎如惊鸿乍现一般,飘然立于堂上,略显昏暗地烛光瞬间为之一亮。
“田公,可上剑否?”南山君轻轻一问。田弘光一笑而答:“安心上剑!”闻此一言,南山君爽然而笑,解下自己的配剑亲自递与女郎。
女郎接剑,先向南山君行了一礼,又向田弘光行了一礼,等到南山君归于座上,女郎才抽剑出鞘,挥剑而舞。南山君视之一笑,对田弘光道:“田相,请!”
“请!”田弘光小饮半杯,便全无饮酒之意,他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舞剑的女郎身上……
“田相,田相……”南山君连声轻唤,田弘光良久方觉,“此剑舞如何?可堪一观?”
“妙哉,壮哉,奇哉!”田弘光看了半晌,一声三叹道:“想不到,君侯府中,竟有如此佳人,奇人也!”
“田相,喜欢就好!”南山君一笑而饮。
田弘光目不转睛地看着剑舞一叹,“佳人剑舞虽好,却不能上阵杀敌矣!”
“哈哈哈哈!”南山君又是一笑,对舞剑女郎说道:“剑霜,停住吧!田老丞相已无心观摩你的剑舞了。”
舞剑女郎,闻言而止,见示而退,堂上只剩下南山君与田弘光两人。
“君侯,如今曲终人散,一席欢筵也该收场了吧?”田弘光淡淡一言道:“不知可否见教……”
“田相以为女郎之貌,比之毛嫱,西施如何?”南山君郑重其事地问了田弘光一句。
田弘光虽然不解其意,一笑而答道:“毛嫱,西施之美,当时无媲,只是时至今日,其美如扬花落尽,不复见矣!”
田弘光一言而叹,南山君已知其意,“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宁不知倾城与倾国,佳人再难得!”南山君悠悠吟诵道,“田相可还记得越王勾践因何破灭吴国?”
“君侯之意……”田弘光听到此,当即会意,并不多言,直接道:“只怕隆德正明皇帝不是当年得胜而骄的吴王,而是卧薪尝胆的越君呐!”
“那田相以为,女郎之剑术,比之当年刺秦的荆轲如何?”南山君又问道。
“你是想……”田弘光惊奇了。
“以美人之笑,藏夺命之刀!不销其骨,便伤其命!”南山君肃然一言。
“哈哈哈哈哈!”田弘光突然轻蔑地一笑出声,“原以为君侯策划多日,定有良策妙计,谁知却是这般暗杀行刺的鬼域伎俩!”
“哈哈哈哈!”南山君也是一笑出声,“乱世之谋有三,光明正大之长策,出其不意之奇谋,阴险狡诈之诡计!虽有长策,主君不听,如之奈何?谋略之奇,已让他人占得先机,如之奈何?便只有行此阴谋诡计!”
“薛国已成气候,纵然杀得一君,又能损其多少?”田弘光不以为然地淡淡反驳道。
“田相,您好糊涂啊!”南山君问道:“您不会以为本君像太子丹一样愚蠢吧?”
“那……”田弘光反应有些迟钝了。
“田相,可曾读过苏老泉的《六国论》?”南山君又问道。
“此等妙文,熟读成诵!”田弘光一言而答。
“燕国之亡,亡与何?”南山君再问。
“是故燕虽小国而后亡,斯用兵之效也。至丹以荆卿为计,始速祸焉。”田弘光心中默念,待至“始速祸焉!”恍然一惊,道:“你是想以此惹怒薛国……”
“非如此,不能激起陛下抗薛之心!”南山君立即一言坚定道。
田弘光迟疑道:“不知君侯有何法,将此剑法精湛的绝代佳人送往隆德正明皇帝皇帝身边?”
南山君胸有成竹地说道:“过江之后,薛国自会有人来接,何必我等费尽心思的送呢?”
田弘光奇道:“你想让她混在和亲队伍里?”
南山君否道:“不是混,而是光明正大的坐在鸾轿之中。”
“你想让她伴做公主的贴身侍女!”田弘光心中一惊。
南山君又否道:“非也!”
“总不会让她代替公主去和亲吧?”田弘光道:“如此皇帝陛下便……”
“过江之前的是真公主,过江之后……”
“若公主归来,不还是……”
“如此,真公主便只有一死!”南山君无可奈何地说道。
“公主何罪?你要谋害于她?”田弘光一惊,质问道。
“田相,以为公主还能让活着见到陛下……”田弘光无奈地一笑。
田弘光一言又惊又怒又无奈地说道:“不让她见陛下不就行了!”
南山君道:“公主是一个人,一个活生生的人!为了以防万一,她只有死!”
田弘光冷笑道:“若要以防万一,君侯又怎么防,剑霜姑娘?”
“如若连父女血缘都信不过,本君又何以相信丞相您呢?”
“什么?”田弘光闻言大惊,“君侯……”
“田相不必惊讶,只需说此计是可行还是不可行?”
“此事重大,能否让老夫回去……”田弘光一时难以决断。
“夜长梦多,田相须速断!”南山君果断一言,毫无余地让田弘光回旋,“难道您还不知道,薛国的迎亲特使两日前就已经离开了汴梁?”
“但愿天公作美,成全君侯的一片苦心!”田弘光对着南山君肃然一拜,“君侯,烦请剑霜姑娘出来一见!”
“田相何必如此,”南山君浅然一笑,痛心之意隐约之间模糊难见:“想天下纷争二百余年,在这乱世中,丧生之人何止千万,他日薛越战争爆发,所增枯骨十万之数便是少的!”
“话虽如此,”田弘光轻轻一叹,“公主殿下和剑霜姑娘终究还只是不经人世的少女,只因出生于乱世之中的王侯之家,在这含苞待放的妙龄之年便……”
“不必说了……”南山君闻此一言心中悲痛,却又不禁暗自觉得好笑,心想:“田弘光,你终究是年老了!”叫剑霜道:
“剑霜,你且出来,田老丞相有话叮嘱于你!”
此言一出,剑霜立而见影,“父亲!”
“刚才田老丞相说,佳人剑舞虽好,却不能上阵杀敌报国!你怎么说?”
“剑气寒万里,霜蕊冷千山!”剑霜这一声柔情似水,寒彻若冰。
“田相,你以为如何?”南山君又问田弘光道。
“一切便由剑霜姑娘了!”田弘光对着剑霜一拜再拜,剑霜持剑还礼。
“君侯,老夫,告辞了!”田弘光望着剑霜对南山君说道。
“田相,公主之事……”南山君还是想多叮咛一句。
“楚国之郡主能为江南牺牲,越国之公主亦能!”
“田相,多谢了!”南山君对着田弘光肃然一拜。
田弘光看了看南山君,望了望剑霜,再拜而别。
“父亲,你说他会不会救下公主呢?”等到田弘光走了之后,剑霜问南山君道。
“他若就能救下公主,那父亲也一定能救下你,”南山君悲然地淡淡一叹,“只可惜,他虽有救公主之心,却没有救公主之意!”
“正如父亲想救下我,为了楚国却不能不舍弃我!”剑霜也是淡淡一言。
“剑霜聪慧,不愧是天下第一君子南山君的爱女!”南山君骄傲地一笑,心中却痛如刀绞。
剑霜一笑,对南山君道:“整整一十五年了,这是女儿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听到父亲对我说这个字!”剑霜笑面如花,语声中充溢着前所未有的喜悦。
“你……难道一生下来就有记忆?”南山君笑道:“哪有做爹的不疼爱自己的女儿呢?”
剑霜道:“若是父亲今日不说,女儿直到死的那一刻,当真会以为,爹爹这一生只爱祖先,宗庙,社稷!”
“你记住了,父亲还爱酒,爱梅花!”南山君又是微微一笑,十分开怀。
“那爹爹爱过我娘吗?”剑霜凝视着自己的父亲,突然一句问道。
“你娘……”南山君心中一愣,顿时卡住。他看着自己的女儿,竟一点儿也想不起生她的女人长得是什么模样!“也许……曾经……”当着自己女儿的面他不能说谎,“霜儿,你也知道,父亲这一生……”
“父亲这一生把自己所有的真情都给了楚国,就连我,也只是父亲奉献给……”
“你说的没错,不只是你,就连我也不过是大楚的祭品而已,这就是我的命……也是你命……”南山君厉声打断剑霜道。
他今天说得太多了!自己怎么能为一个小女儿而心生怜惜和不舍呢?自己艰辛地背负着楚国一步步的向前走了那么多路,眼看就要到峰回路转的节点,怎么能因私情而停滞不前?
“遵命!”剑霜望着自己的父亲,二字出口,再不多言。
“父亲该做的,都已经为你准备就绪!你可千万不要让父亲失望,不要让大楚的列祖列宗失望!”南山君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父亲可曾对自己失望过?楚国的列祖列宗什么时候对父亲失望过?”剑霜两问作答,一拜而别。
南山君望着剑霜消失在莹莹烛光之中的背影,胸中波涛汹涌,难以具言,挥剑破指,洒血成诗——
“剑气寒万里,霜蕊冷千山。
“毅魂归来日,灵旗天际看。”——南山君《祭女绝句兼怀亦真》
写就之后,任凭鲜血淋漓,疼痛不已……